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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尹賢以為他終於打算反守為攻時,卻見他躬身道——

  「進了抱廈之後,再請老將軍賜教。」

  尹賢攢緊濃眉,惱火地把劍一丟,回身走過抱廈,直接進了屋子。

  晁樞引一身泥濘站在屋外,直到裡頭傳來尹賢的喝聲——

  「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進來。」

  「是。」晁樞引進了屋子,而尹賢已經讓下人拿了套衣衫。

  「去換下,順便梳洗一番。」

  晁樞引只能應聲,趕緊去次間梳洗換衣,再回到屋裡,就見尹賢也換上一襲衣袍,坐在首位上喝茶。

  「老將軍。」

  「你說,等你辦完了手上的事就會上門提親,可你手頭上的事什麼時候才能辦妥?要是你一輩子都辦不妥,豈不是要擔誤我孫女?」他說著,以眼示意他坐下。

  晁樞引聽出意思,試探性地問:「老將軍知曉晚輩正在查辦之事?」

  「你是皇上跟前重用之人,自然是指派你去處置皇上的肉中刺。」他侍奉過三任君王,自然明白朝廷盛衰的由來,更清楚皇上當初會揭竿起義也是因為被逼得無路可走。

  主導這一切的正是簡昊衍,前朝皇帝昏庸無能,卻極為寵信簡吳衍,讓他得以隻手遮天,在朝中翻雲覆雨、殘害忠良,而晁樞引之父就是死在簡昊衍之手。

  禍國佞臣簡昊衍自然是當今皇上想除之而後快的人,然而他得到甯王庇護,如今更帶著甯王世子躲在暗處伺機而動,這一藏都已經十一年了。

  「晚輩必定不負聖望。」

  「這事不是拿來說嘴而已,得要有確切的謀劃,而不是處於下風處,只能被人壓著打。」

  晁樞引的嘴微動了下,還沒開口,尹賢已經搶白,道:「這些年,皇上留著一些人不處理,就等著簡昊衍和那些人聯繫,然而簡昊衍的人脈不只埋在京中,而是盤根錯結地埋在地方,尤其是江南,因為他出身江南。」

  「晚輩知道。」

  「你要是真知道怎會後知後覺地才趕到揚州?就算逮著鎮江衛指使又如何,被逮著的人就是死棋,而有機會被逮著的人,你以為他又能知曉多少內情?」尹賢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晁樞引這下總算明白,哪怕已經致仕,尹賢還是有些耳目在,要不怎會知道這些隱密之事。

  「不,晚輩是刻意為之。」

  「……什麼意思?」

  「簡昊衍奸猾狡詐,是個心思極為細膩之人,只要有些風吹草動便會立刻撤退,或是製造另一個假像,以致於每每被他耍得團團轉,所以這一回下江南,晚輩想好了,與其打草驚蛇,倒不如順著他的想法,讓他以為晚輩已掉入他的圈套,才有利於晚輩順藤摸瓜。」

  尹賢援著下巴,沉吟了會才道:「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靜不露機,雲雷屯也。」

  「正是如此。」

  「可我所識得的簡昊衍是個擅于連環計的人,你就不怕一個不小心,反被捲入他的計謀裡?」簡昊衍之所以能夠在朝堂上排除異己,不純粹是靠前朝皇帝的寵信,而是他太擅於借刀殺人,一環接一環,殺人於無形。

  晁樞引沉吟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敵在暗處,形勢難以掌握,只能大膽用計了,再者舉凡用計,總有法子可破,但要是一直按兵不動,只會讓自己處於劣勢。」

  尹賢打量他許久,莫怪皇上看重他,確實是個腦袋很清楚的孩子,看得清敵我的局勢,想從看似僵化的局面裡找出突破點,這要是在他麾下,他必定好生磨練他,讓他成為國之棟樑。

  不過……

  「你以為你獻出計策,我就會放心地把阿摯交給你?」

  「晚輩為了郡主,必定會儘快辦妥此事。」

  「急躁乃兵家大忌,我不要你求快,而是求穩……我尹家有太多寡婦,不願連出嫁女都成了寡婦。」

  「是,晚輩必定不負老將軍教誨。」晁樞引垂著臉道。

  「還有,在你離開衢州之前,不准你踏出這院子一步。」

  晁樞引猛地抬眼,不解他的用意,又聽他道——

  「阿摯也一樣,在這段期間裡,絕不許見你一面,否則我不會答應你們的親事。」

  「可是,晚輩手上有些線索,派了暗衛尋訪,要是有消息回稟……」他大略將一路上來的事跟尹賢說了一遍。

  「你外頭不是還有兩個千戶?交給他們。」

  晁樞引皺起眉。這麼做也不是不行,可是刻意將他隔絕,只是為了將他和尹摯暫時分開,他怎麼也不行,可尹老將軍的強勢態度逼得他不得不低頭,姑且就瞧瞧他萌蘆裡賣什麼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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