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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有什麼辦法,向野現在在揚州,若是他在,我就省力多了。」說著,她指著小幾另一頭的位置要他落坐。

  晁樞引坐下後瞥了眼賬本。「這事我也成。」

  「我可不敢勞煩晁大人替我看賬本。」她笑了笑,將手上的畫像交給他,把每個莊子管事說的事都講過一遍。「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單純是為了屯糧,而是某種更大的企圖。」

  晁樞引微眯眼沒說話,將畫像收起。「我會將畫像交給暗衛去處理,既是上個月才發生的事,從這兒方圓兩百里先找起。」

  「可我認為應該朝常寧的方向去會更妥當,畢竟那兒的莊子更多,文昌附近收購不得,定是要往常寧去的。」

  晁樞引自知這方面的事尹摯必定比他清楚多了,便在心裡記下了。

  「好了,早點歇著吧,今天雨勢不小,明天得早點啟程,否則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衢州。」

  「你還不歇著?」

  「我總得將米糧的數目再算過一遍,好確定能調動的有多少,如此一來才能精算每座莊子能夠動用的有多少,要是不足的話,再想想能從哪裡調。」尹撃看著賬本,手邊不需要算盤,只在嘴裡念念有詞就能算出數目一樣。

  晁樞引引不禁搖頭失笑,能練成這般本事,她也算了得了。

  他也總算明白,要不是有尹摯這般善於鑽營、瞭解民生之人,在朝政上給了皇上許多想心法,得以頒佈更多德政,恐怕這太平盛世不會來得這麼快,而眼前最重要的是,得趕緊挖除簡昊衍這顆毒瘤。

  翌日,天色還未大亮,一行人就匆忙上路。

  路上又停留了兩處莊子後,馬車幾乎不停地朝衢州而去,總算趕在城門關上前入城,來到了尹賢的宅邸。

  此處是皇上賞賜的,一下馬車,門房便找來總管,總管一見到尹摯,一張老臉都快要樂開花了,趕忙領著尹摯一行入廳。

  「那日收到郡主的來信,老太爺就一直盼著郡主來,至今都還沒用膳呢。」老總管是尹府家生子,待在尹家已經六十多年,從尹賢身邊的小廝成了總管,自然多清楚尹賢有多疼愛尹摯。

  「您老怎麼不勸著祖父?瞧這天候不好就知道路上定會擔擱的。」尹摯帶著撒嬌意味的埋怨,讓總管更加心花怒放。

  「老太爺說了,正因為天候不好,郡主定會加快腳步趕在城門關前入城,瞧,這不就讓老太爺猜中了!」

  話落,一行人來到廳外,就見尹賢已經站在廊上,含笑瞅著三年不見的孫女。

  「祖父。」尹摯咳了聲,飛快地跑去撲在尹賢懷裡。「祖父,孫女好想您,您腳還疼嗎?這天候差,您怎不在裡頭等著就好,何必站在外頭?瞧,這袍子都有點被雨給打濕了。」

  尹摯在他懷裡蹭了下,一發現他的衣袍微濕,隨即板起臉孔。

  尹賢慈愛地撫了撫她的頭。「你這丫頭倒是埋怨起我了。」

  「當然要埋怨,這屋裡的人一個個都縱著組父。」話落,目光掃了一圈,廳外的下人個個垂著眼,一個個都想喊冤。

  尹賢一生戎馬,更有縱龍之功,在戰場上養出的肅殺之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嚇得人不敢作聲,誰敢勸他?也唯有在尹摯面前他才會卸下一身戻氣,像個尋常祖父。

  尹賢低低笑著,拍拍她的肩,這才瞧見她身後有人,定睛一瞧,正要施禮,盛珩趕忙上前扶起。

  「老將軍可別折煞我了,要是讓父皇知道您老對我施禮,我可不敢回京。」盛珩收斂了以往的紈絝換樣,臉色端肅地道。

  當初父皇揭竿起義,要不是有尹老將軍一馬當先,此刻坐在龍椅上的是誰還難說呢,而且尹老將軍這個人公正不阿,只講是非對錯,不會只向君權低頭或逢迎,可惜多年征戰落下宿疾,三年前致仕了。

  「體不可廢。」

  話落,尹賢還是朝盛珩施禮,他只得偏過身避開。

  「晚輩見過老將軍。」晁樞引向前一步拱手行禮。

  「樞引,傷勢如何?」尹賢微眯起依舊鑠鑠有神的黑眸,上下打量著他。

  「傷勢已好,只是……」

  「好了,雨勢這麼大,趕緊進廳吧。」尹摯見雨勢滂沱,趕忙攙著尹賢往廳裡頭走,睬也不睬後頭的人。

  廳裡早就備妥了膳食,尹賢讓人再多添了幾道菜,再拿了幾壺酒上桌。

  「祖父,娘差我帶了不少藥材過來,明兒個找大夫過來,瞧瞧那些藥材要怎麼用較適合祖父。」

  尹賢淡露笑意。「你母親有心了,回杭州時替我跟她說聲謝。」

  「一家人說什麼謝呢,娘就像是祖父的女兒一樣,女兒孝敬父親是天經地義的。」尹摯說著,撩起袖子替他布菜。

  尹賢瞧她擱在碟子裡都是他愛吃的,對她更加疼入心底,亦對她愧疚極了。

  他早年喪偶,中年又喪子,要不是有她這個孫女在,他都不知道怎麼撐得過這漫長歲月。

  又因為他允許了她母親改嫁,累得她一個小姑娘沒了母親照料,成天就陪他往宮裡去,

  結果最後倒成了皇上倚重的人,眼看著她如今都十八了,婚事還沒個著落。

  忖著,目光不由看向晁樞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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