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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盛珩擺了擺手,她便先行離開,前往主屋的路上,她不斷思索還能從哪裡擠出足夠的糧,還沒推敲完就已經來到主屋。

  那府的總管入內稟報了聲,尹摯才進了屋子。

  “阿摯。”那韋守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那叔。”入內,尹摯朝那韋守和另一個跟著起身的男人福了福身。

  “阿摯,這位是陶爺,是揚州的糧商。”那韋守替雙方介紹著。

  “陶爺。”她喊了聲,不著痕跡地打量對方。

  對方約莫四十開外,面貌端正且極俊秀,可以想見年輕時的風華,而他帶著笑意的面容也讓人易於親近。

  “尹姑娘,在下聽那爺提起,你手上有不少莊子分佈在各地,想必除了揚州之外都是風調雨順,該是大豐收才是。”陶爺輕噙笑意地道。

  尹摯心忖這人倒有意思,談起生意也不拖泥帶水,開口就切入正題,很是爽快。“陶爺莫不是想跟我調糧吧?”

  “正是。”

  “這得跟陶爺說聲抱歉了,因為我手頭上的糧作皆有其用處,怕是幫不上陶爺的忙,還請莫見怪。”尹摯滿臉歉意地道。

  揚州的糧商大多將米糧賣往京城,如今揚州澇災,怕是湊不齊數,按契約恐怕要繳點罰金了。

  陶爺像是極意外她直接回絕,連點機會都不給。“真是連一兩百石都調不了?”

  “還請見諒。”她得補足糧庫那三萬多石的糧,實在沒有餘力助人了。

  陶爺聞言,臉上雖掛著笑意,還是忍不住歎口氣。“這下可怎麼是好……”

  “陶爺不如往蘇州碰碰運氣,蘇州並未遇澇旱,算是大豐收,扣除秋稅,產量還是挺豐足。”她幫不上忙,但指點方向還是行的,至於派不派得上用場,得看他自己。

  “尹姑娘倒是颯爽,不像是江南的姑娘。”

  尹摯微揚起眉,這才發覺那叔並未跟陶爺提及自己的身分,恐怕就連她是個拖油瓶都沒說……這是何用意?她可不認為那叔會不想認她這個女兒,所以說……這個糧商有問題?

  那叔要她過來,是要她特地記下這人?

  忖著,她笑了笑沒接話。

  陶爺也不怎麼在意,目光落在窗外的林葉間,突道:“府上的綠櫻養得可真是好。”

  “陶爺的眼光真是毒辣,花期未到,光從林葉就能猜出是綠櫻?”那韋守注道。

  “我可是在江南長大的,豈會認不出綠櫻?”陶爺笑著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迷離,好半晌才收回,噙笑起身。“那爺,時候不早了,我就依尹姑娘建議到蘇州走一趟吧。”

  那韋守聞言也就不再挽留,和尹摯送他到屋外便止步。

  等總管送陶爺走遠了,那韋守才問:“阿摯覺得這人如何?”

  尹摯未答反問:“那叔,只要是江南長大的人就認得出綠櫻嗎?”

  那韋守不由低低笑開。“你那叔是在杭州土生土長的,但要是花期未至,要我依林葉猜測,我還真猜不出來,更別提綠櫻如此珍貴,豈是尋常人家能見到的?”

  說真的,他打從心底喜歡阿摯這小姑娘,她看似大剌剌,可心思細膩得很,一般姑娘家哪及得上她這份縝密。

  唉,真恨不得她能喊他一聲爹,讓他過過癮。

  “是啊,即使現在綠櫻還是價值不菲,又種植不易,連在江南也談不上多,有本事在府裡栽個一兩株的,非富即貴,而且我聽他說話反倒比較像是京城的口音。”

  “商賈大江南北的跑,帶著各處口音不足為奇,倒是揚州的糧商跑到杭州買糧,讓人覺得古怪了些。”

  “那叔覺得他奇怪,還讓我來見他?”尹摯佯怒,瞋了他一眼。

  那韋守被嗔得心花怒放,覺得她對自己不客氣就是拿自己當自家人看待。“我與他也往來了兩三年有餘,一開始也是揚州行商介紹的,說是自家族弟,兩三年下來我也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他剛剛一來就說要調糧,如果真要調,一開始就該往蘇州去,畢竟杭州前後衛所的糧庫才被燒,糧商之間都知道杭州這當頭得湊糧,他現在來是要調什麼糧?”

  他雖然也經手糧行生意,但要他去補糧庫被燒的缺額可沒法子,那是幾萬石的粟米,幾個莊子的收成扣除秋稅和莊戶收成之後也補不足那個數,更何況糧行買賣都是早就打契言明的石數,沒能挪動的庫存。

  尹摯輕呀了聲,不由在心裡感歎那叔的心細如發,馬上就從這看似合理的狀況挑出問題,“所以,那叔覺得陶爺比較像是來打探什麼的?”她低聲問著。

  “這我可猜不准,但他今天偏巧提到綠櫻,教我覺得他這人不尋常,往後你要是見著他,就避開吧。”讓她認認人知道對方底細,才不會日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拐騙了。

  尹摯輕點著頭,覺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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