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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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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只能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作揖,道:「郡主,我明日再登門拜訪。」 尹摯睨了他一眼,不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覆,逕自上了馬車。 「阿摯。」馬車裡的賀氏一見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娘的心肝寶貝,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尹摯賴在娘的懷裡,聞著熟悉的馨香,軟聲撒嬌著,「娘要是真想我,當初就不該遠嫁江南。」 賀氏一怔,輕撫著她的頰。「說到底是娘對不起你。」 雖說南梁民風開放,寡婦改嫁倒也尋常,可是世家女甚少如此,不管夫家還是娘家都覺臉上無光,甚至也會影響兒女的婚緣。 尹摯在她懷裡笑得賊賊的,一會才抬眼笑道:「娘,逗你的,做啥這般認真?要是那叔能夠將生意移往京裡就好了,要不……乾脆我就賴在這裡,讓娘養我。」 賀氏笑著,輕彈著她細膩如脂的頰,不舍的再抱了抱她。 她何其有幸,竟能得女兒這般支持,偏她就是這般狠心,硬是把她丟在京裡,義無反顧地改嫁。 「娘,咱們人活一世能得一心人,可是千金難換,娘和那叔之間的緣分是註定好的,只要娘過得舒心就好,咱們何必去管別人的嘴?他們就算說到口吐白沫,我也當猴戲看,開心了就打賞,不開心就打臉。」尹摯霸氣地道。 她的霸氣並不是因為皇上的看重和照拂,而是她性子本就如此,完全承襲了她那個將軍爹,在京城裡敢招惹她的貴女還真的沒有。 當初她娘親改嫁,還是她在後頭推了一把呢,只因那叔實在太癡心,從年少時就等著娘,當年外祖家因為欠了尹家恩情,娘不得不嫁給爹,硬是斷了和那叔之間的情分。 那年皇上起義,她爹在戰亂中為國捐軀,而那叔等到母親守孝三年後才登門,膽子是大了點,但她欣賞,和一些在背後偷雞摸狗的男人相比,那叔光明磊落多了,而且他一生未娶,無通房侍妾,如此就足以讓她甘願把娘交給他。 她與母親的作為在世俗看來太過驚世駭俗,但這是她們的人生,旁人憑什麼置喙?尤其是晁樞引那個混蛋。 「想到誰了,怎麼眉頭都皺起了?」賀氏溫柔地輕撫著她的眉心,仔細打量女兒,發現和上一回相比,她瘦了,就連笑容裡都藏著愁緒。 「沒有。」 「長大了,心底有事都不肯跟我說了?」她笑問著,見她還是不肯說,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方才我好像瞧見晁家那位哥兒了。」 「別提那個混蛋。」尹摯呿了聲。 賀氏不由低聲笑著,見女兒抿起嘴的不滿樣,她才勉強收了笑意。「都這麼久了,他的記憶還是沒恢復?」 這三年來,她們母女倆雖未見上面,但是每月魚雁往返,自然知道彼此近況。 尹摯抿抿唇道:「他每每只要回想,腦袋就會痛得教他想撞牆,御醫說既然如此就別勉強,否則對身子無益之外,恐怕會引發更不好的病症,所以……他的記憶是恢復不了了。」 她也沒期盼他恢復記憶,只是曾見識過他難得的溫柔,如今再面對他的淡漠毒舌,總教她難以適應,乾脆別適應了,橫豎他看她這麼不順眼,又何苦往他眼前湊? 反正他已經不是她喜歡的那個晁樞引,她就當他死了,哭過就算了。 「那孩子說來也是命運多舛,出門辦差,偏就遇到埋伏傷了腦袋。」賀氏輕歎了聲,像是想起了晁樞引的母親陶氏,眸底有幾分惆悵。 她倆是閨中好友,無所不談,兩人當時都是隨父親外派來江南,又前後嫁回京城。可當她嫁回京城尋陶氏時,陶氏的夫君遭奸臣陷害入獄而亡,當時陶氏肚子裡正懷著樞引,陶氏為母則強,為了腹中的孩子強撐下來,好不容易孩子大了,蒙皇上青睞,進了府軍前衛,她卻沒享幾年清福就病逝,教她不勝欷歔。 尹摯垂斂長睫不語,她自然知道晁樞引這人也不容易,但也因為他有個守寡不改嫁的母親,他才會如此瞧不起她和母親。 她很佩服陶氏,可每個人的人生際遇都不同,不是走同一條路子拿貞節牌坊才是唯一的去路。 而且他可以瞧不起她,但不能瞧不起她娘,他根本不知道旁人背後的故事,他說穿了就是眼界狹小的混蛋、冥頑不靈的豎子、食古不化的腐儒! 那天把話都說絕了,今日卻因為皇上下旨,就到渡口堵她……哼,真以為她能教他稱心如意?她要是不趁機惡整他,她就不叫尹摯! 到了那府,尹摯隨著母親進了宅子,這才發現那府實在奢華得嚇人,雖說按著一般規制,可這人工湖泊簡直可以和宮中的金池相比了。 沿路造景園林、假山水榭皆沿著人工湖泊修建,秀致錯落,參天的林地裡,一片綠濃遮天,可以想見輕舟渡煙波賞四季美景,不論是春時的桃杏爭豔,盛夏的出水芙蓉,淺秋的金菊丹樨,入冬的梅香襲人……這還只是那府的一部分而已。 饒是常出入宮廷的尹摯不禁也被這處處精心雕琢的美景震住,也算是被那家這江南首富給嚇著了。 難怪大夥都想搶江南這塊大餅,不管是漕運、鹽茶等等,彷佛只要往江南的地一挖都能挖出金子。 「你要是喜歡,就在這兒多陪陪我。」賀氏瞧她目不轉睛地賞景,在旁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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