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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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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中毒知心意 張眼時,她瞧見賈寶玉那雙光彩奪目的桃花眼如死水般黯沉。 “我……”她想起身,奈何還是渾身虛乏無力,看看四周佈置是怡紅院的寢房,教她安心了下來。 “沒事,沒事了。”賈寶玉瞧她不住地顫著,輕柔地將她抱在懷裡。 林黛玉難得沒反抗,甚至直往他的懷裡鑽,雙臂緊緊地環抱住他。她這從沒有過的舉措,教他的心不住往下沉。 “你……你怎會去了南安郡王府?”好半晌,心裡覺得安穩了些,她才低聲問著。 “我和爹回府時,聽迎春說娘帶你去南安郡王府,就覺得不對,才會趕過去。”他拉過被子將她裹住,讓她舒服地窩在他的懷裡。 “可等你和舅舅回府,時候也不早了,怎會趕得及救我?” “老天保佑吧。”抱著她,他的嗓音分外低啞。“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母親她竟會做到這種地步……我一直告訴自己可卿的事與她無關,然而姊姊省親時,卻讓我聽見姊姊為了封妃,討好帝王而讓母親夥同祖母除去可卿……儘管如此,我還是認為她是個為了孩子不得不為的母親,可她卻連你都不肯放過。” 林黛玉抬眼。“元春?她討好帝王跟可卿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我沒聽清楚,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的母親、祖母和姊姊,可以為了己身利益而毫不在乎除去另一個親人……” 見他痛苦地攢緊濃眉,林黛玉心疼地抱著他。“沒事,你別擔心,你知道我沒事,下次我不會再給她們機會傷我。”原來他獨自站在雨夜中,是因為元春省親,他聽見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什麼都不肯說,嘻笑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卻把苦往心裡堆。 想想,他也不過是多大的年紀,平時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可終究是個孩子,剝開了紈褲的惡劣,他是心性正直,是非分明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堂而皇之地踏進她的心裡,她才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妻。 “顰顰,她們是我的親人,我……” “喂,你可別亂來,你也知道她們都是你的親人,所以你沒必要做什麼。” “對不起,我差一點就保護不了你,我……”未盡的話全教她封了口,他怔愣著,被溫柔地安撫著。 “再說,我就繼續堵。”她舔了舔唇,只覺得好咸,原來淚水竟是如此地鹹,咽下後,鹹入心底,教她跟著難受。 “顰顰,我該要怎麼保護你?”抵著她的額,他已經六神無主。 “你當我這麼沒用?我今兒個不過是著了道,往後想整我怕是再沒機會。”她一派大氣,像是把今晚的意外當成鬧劇一出。但她還記得當下的恐懼,而他也很清楚她確實受到了驚嚇,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心疼。 偏偏對方是他的至親,他不想也不願對付她們,畢竟他這一生受盡她們的疼寵,深埋骨子裡的孝道,教他必須忍讓,卻連帶委屈了她。 “寶二叔。”門外傳來賈芸的喚聲。 “大夫來了嗎?”他問。 “寶二叔,城南的柳大夫今兒個到鄰鎮出診了,我找了幾處醫館,大夫都不在館裡。” 賈芸的嗓音有點急了。 “那就再往其它地方找找。”賈寶玉話落,像是想到什麼。“顰顰,你躺會兒,奉八和雪雁在小廚房裡幫你熬藥,我知道奉八懂醫,但還是找個大夫來較妥,畢竟奉八也無法確定你到底吃下了什麼藥。” 她應了聲,見他起身,又問:“欸,現在是什麼時分了?” “酉時了。” 酉時?她不就是剛回府就醒了?忖著,見他走到外頭跟賈芸說了幾個醫館,她用力地撐起身子下床。 她記得紀叔替她備的藥材裡有砒石。每逢天寒或季節交替,她的哮喘就會發作,所以她的房裡定會擱上幾份藥材,砒石可以入藥治哮喘,本身亦是毒,所以用的分量通常不多,她只要取出一些,製造出類似中毒的樣子就成了。 既然要把大夫找來,那就玩大一點!南安郡王府的宴席上,盛器全都是銀制的,所以只要大夫確診她身上有毒,與她同行的人都別想全身而退。 就在她將砒石咽下,準備回床上躺著時,腹部突然像是有火灼燒,她嚇了一跳按著桌緣想坐下,身子卻無力地偏斜倒落,發出了聲響,門外的賈寶玉隨即沖進房內—— “顰顰,你怎麼了?” 她想開口,一股腥膩竟衝口而出,濺了他一臉的血。 他怔住了,她也傻了。 不會吧,她只吃了一點點耶……這是她哮喘發作都會吃的藥材耶!還是說,單吃一樣砒石效果會如此驚人?抑或者是她被下了藥,再加上砒石成了加乘作用? 天啊,這一回是她自己陰了自己啊! 在黑暗鋪天蓋地落下時,她在內心不住地驚喊:蒼天啊!我還沒打算回仙境啊! 她在黑暗中浮浮沉沉,隱隱約約之中彷佛聽見了仙境裡的樂音,那沁入心脾,可以撫去所有戾氣的天籟,讓人流連忘返。 可是,此刻她想歸去的,是人間。 雖說陰險的人兒多如牛毛,但是可愛的也不少,好比待她極好的三春和李紈,可卿和雪雁,還有,最最教她放心不下的賈寶玉。 好不容易讓他扭曲的心稍稍矯正了,她要是不在,豈不是前功盡棄? 況且,說好了要幫他取回二房的產業,她這人向來是言出必行的,絕不能拋下他不管,她得回去,非回去不可…… 當她用力地張開眼時,同樣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她,是說這朵桃花是不是快枯萎了? “顰顰……”那虛弱帶著泣聲的低啞呼喚,彷佛有著數不盡的濃情密意,毫不保留地往她耳裡鑽,鑽入她的心底,令她心口麻疼一片。 “寶……”她張口,卻發現光是發出一點聲音,她就虛得像是隨時又會厥過去,她覺得自己嚇得瞠圓了眼,但實際上她只是微動了長睫而已。 “噓,先別說話,能醒來就好,待會再喝點藥好不?我這兒有糖蒸酥酪給你,你要多吃一點,好不?”那急而快的氣音,像是在遮掩什麼,像怕被誰聽去,那般緊張惶然,教她不禁微皺著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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