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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第十章 眾目睽睽壞清白

  夏天,流麗日光灑滿京城各條大街,人潮行色匆匆,避著毒辣的日頭。離都家還有幾戶人家遠的距離,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姑娘,前頭都被馬車給堵住了路,只能先停在這兒。”車夫在前頭說著。

  “無妨,就在這兒下車便行。”何夕流應了聲,在秋雨的攪扶下馬車,殿后的秋霏手上端了個木匣子,小心翼翼地下馬車。

  一行人走到都家門口,秋雨忍不住道:“真的是此一時,彼一時,都大人入閣之後倒是門庭若市了。”

  何夕流好笑地看她一眼。“難不成你以前就來過都家,看過都家門可羅雀?”秋雨嘿嘿乾笑著。“姑娘,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想說都大人飛黃騰達。”

  “還沒呢。”再過幾年,等太子登基時,他那個從龍功臣才真的是成了一人之下的權臣。

  “嗄?”這樣還不算?

  何夕流沒再說什麼,領著人入內,就見都媳已經朝她小跑而來,親熱地一把挽住她。

  “夕流姊姊,咱們好久不見了,身上的傷應該已經都好了吧。”

  “你大哥身上的傷都好了,我還能不好嗎?”她身上的皮肉傷口遠不及他。

  “大哥很小氣,前些日子明明就到姊姊府上,卻不跟我說一聲,不讓我跟。”說話時還忍不住哼了聲,像是惱極了。

  “有什麼要緊,我現在不就來了。”她喻著笑意,真覺得自己多了個妹子。

  “對了,公孫姊姊剛剛也到了,你們怎麼沒一道來?”

  何夕流臉上的笑意凝滯了下,眉頭跟著微蹙。趙氏作壽,阿婧一定會寄帖子給她跟阿怡,所以她差秋雨送信給阿怡,詢問是否一道來,但阿怡卻沒有回應她。

  打那日回京至今,她們沒見過一面,她怕阿怡心裡難受,所以就沒上門,阿怡也不曾到何家找她,可見春日做的事傷透了她。

  “公孫姊姊看來有點憔悴,所以今日的粉抹得厚了點。”

  “走吧,一會先將禮品送給令堂,再帶我去找她。”她得跟阿怡說,她受害一事與她無關,要她別再內疚才行,否則再放任阿怡不管,真不知道她會消沉到什麼地步。

  都婧應了聲,帶她進了後院,後院女眷不多,看來甚至有點冷清。

  “今日來的人幾乎都是沖著我大哥來的,跟我大哥在前院那頭,至於女客就真的不多,畢竟我娘在京中也沒什麼姊妹淘,又甚少與人往來。”都婧小聲解釋著。

  何夕流點點頭,跟著她一進屋子就瞧見趙英華坐在趙氏身旁,兩人情同母女般,教她心頭狠刺了下,想起前世她倆便是如此,總讓她覺得在都家裡,她壓根就像個外人。

  “娘,夕流姊姊來了。”

  趙氏抬眼,直覺何夕流外貌太過風流,眼波流轉間春光激澆,不過通身的矜貴氣質和一身素雅卻不失端莊的裝束,硬是將傾城的撫媚之色壓了下去。

  “見過都夫人。”何夕流將前世的記憶拋到一旁,露出得體的笑,朝她福了福身。

  趙氏見狀,不禁歎道,果真是世家貴女,就連行禮也挑不出一絲錯處。

  “不用多禮,何姑娘。”她客套又疏離地道,一會又朝都婧擺著手。“阿婧到二門那裡等著,要不一些姑娘上門沒人招呼不成。”

  都婧無奈,只好趕緊又往二門那頭等著。

  何夕流讓秋霏將木匣遞給趙氏身邊的大丫鬟。“獻上薄禮,祝都夫人壽比南山,疇陳五福。”

  趙氏笑吟吟地瞅著她,直覺得這姑娘頗有宗婦的氣度,進退有據,應對有度,端的是世家女的氣派,舉止言談都教人望而生喜,只可惜她已經挑了媳婦。“何姑娘難得過府做客,不需如此客氣。”

  “應該的,匣子裡放的是菩提寺空識大師所畫的觀音像,還是念了佛經加持的。”

  一聽到是空識大師,趙氏連忙要丫鬟將畫取出,攤開一瞧,觀音莊嚴法相裡餐著慈愛。

  “何姑娘竟能拿到空識大師的畫作,這真是……千金難買的畫。”

  “家父與空識大師是忘年之交,我也是托了家父的福,才能得到空識大師的畫作。”她笑道。

  空識大師是德高望重的住持,出家之前是世家子弟,在書畫方面相都有造詣,出家後也畫了不少法相,但近幾年來因為年歲漸大,已經多年不作畫了。

  “這真是多虧你了。”一瞬間,趙氏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趙氏瞬間的變化,身旁的趙英華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姑母,這得要好生感激何姑娘,空識大師的畫作得來不易,要不是有何首輔,我哪裡有機會瞧見空識大師的真跡。”趙英華靠在趙氏身旁,好似對畫作諸多推崇,偏偏字裡行間說的盡是挑撥之語,暗示她的身分高貴。

  說來人性也頗奇怪,盼新婦能在仕途上拉拔夫君,卻又不喜新婦的身分太高貴,就怕新婦越過自己。

  何夕流笑意不變地看著趙英華。“趙姑娘有所不知,當初家父尚未出仕時就已與空識大師結交,乃是因為家父寫著一手好字,最愛與人切磋,看過空識大師的字畫之後,家父甘拜下風,日日糾纏著空識大師習字,這才結下不解之緣,與身分高低壓根無關,純粹是出於最真誠的崇拜罷了。”

  趙氏聽著,心裡也覺得舒服些,當下就要丫鬟將畫像掛在她的小佛堂裡。

  “何姑娘說的是,禮佛與身分高低無關,求的是心靜罷了。”

  “那倒是,每每聽空識大師佛典釋義,總教我昏昏欲睡。”她無奈歎了口氣。

  趙氏不禁輕笑出聲。“那是何姑娘還太年輕,佛典釋義對你來說太艱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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