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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慕容決聞言,笑得苦澀又冷涼。

  還尋什麼寶呢?

  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他執意要找琉璃紙,可找著了又如何?

  娘的遺物再如何價值連城,豈比得過富可敵國的慕容府產業?說到底,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痛恨爹對娘的冷落,甚至只是為了琉璃紙,當年才會決定迎娶娘,可迎娶入門後卻不曾對娘噓寒問暖過,放任她在院落裡孤獨死去。

  他恨的人是爹,尋寶定為了要弄清楚對方究竟是誰,何以讓爹付出這麼大的心力,而小遙的娘早已過往,如今他要找誰要答案?

  教他擱在心頭的人事物,如今全都不在了,他還要執著什麼?

  擱在心底二十幾年的執著,究竟有什麼意義可言?就連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麼了。

  執著到底,只剩下難以言喻的空虛,而能填補深不見底的空虛的人,就唯有小遙了,可他卻是間接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之子。

  天!這到底是怎樣的糾葛,才譜出這樣的緣?

  住後,他要怎麼面對小遙?

  她,會恨他嗎?

  §第十章

  藏寶閣

  慕容決坐在桃木太師椅上,抬眼睇著堆滿至屋頂的花架,上頭稀疏擺了各武古玩,一旁還收藏了幾卷字畫書帖,而平視探去,正前方的回轉架上,擱了幾隻木合I。

  他動也不想動,只是難得消沉地坐在一旁不語。

  也許琉璃紙就擱在眼前某一隻木盒裡,但他卻意興闌珊得沒半點興頭一探究竟。

  尋寶的最後期限迫在眉睫,他卻壓根不擔心,只因他已毫不在意了,不管其他兄弟是否都找著寶了,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半點意義了;他的心思混亂下已,儘管已過數日,卻依舊找不到出口,只知道,只要一閉上眼,小遙的身影便會立即出現在他眼前。

  想見她,卻又不知道該拿什麼顏面見她,不想見她,可心頭卻因此而微微發疼。

  瀟灑如他,何時會教這種兒女私情給絆住手腳了?可如今他像極了深陷泥淖、有機會抽腳,卻又甘於沉淪的廢人。

  支手托腮,冷眼睇著一屋子的寶物,他竟沒有半點悸動,只是滿心的煩躁。

  “容決?”

  細柔帶著微啞的嗓音自背後傳來,坐在椅子上的回拔身影微顫了下,卻不敢回頭。

  “呃,不對,應該叫你慕容決才對。”話落,她逕自淡噙著笑,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身上傳來清脆的金玉敲擊聲。“喂!你為何多日都未來見我?”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乍見掩在長裙底下的一雙高底鞋,驀然抬眼,心頭狠狠一窒,他幾乎是屏息地欣賞著恢復女兒身的她。

  一頭檀木長髮綰成茴香髻,髻上有翠玉步搖、金鈿銀簪;上穿香色潞綢對領襖兒,白綾豎領,搭著一件漆紗珠翠綴邊的比甲,不著一尺寬海花潮雲羊皮挑線長裙,她美得教人屏氣凝神,賞心悅目得教人捨不得轉開眼。

  “別這樣瞧我,我很羞的。”她小小聲地抗議。“是不是我穿這樣很怪?”

  真是的,大娘也不知道是怎麼著,天天拿她當玩具玩,這些天不斷地在她身上換衣衫,還老是玩她的頭髮,說什麼是要裝扮她給慕容決瞧,可她在房裡等了他好多天,卻始終不見他來,於是她只好自己來了。

  只是,沒想到他竟不發一語地盯著她。

  這是怎麼著?她瞧見他眸底有著毫不掩飾的驚豔。

  當然,親眼目睹他對她的癡迷,感覺是挺好的,但目光能不能別這麼露骨?她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不,很美。”他幾乎打算將她緊緊地摟入懷。

  “真的嗎?”話落,她隨即跨大步,坐在他身旁,蹺起二郎腿。

  目光一睨。“但,得要再端莊一點。”

  “有什麼法子?我當了快要十六年的男孩,如今才告訴我我是個姑娘家,這動作一時之間還改不過來。”聞人遙爽朗笑著。

  慕容決聞言,目光隨即沉下。“那麼,你已經聽你二哥告訴你所有的事了?”

  “我早知道所有的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是女兒身的事,天曉得我有多意外、有多驚慌。”也害得她羞得不敢見人,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她當時的心情,但唯一清楚深鏤的,是她對他的情。“可你不來看我,才真是教我心傷,你那一天同我說的話,到底還算不算數啊?”

  如今,她是姑娘家,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媒聘,再風光出嫁的。

  “聞人唯沒告訴你,我爹極有可能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兇手嗎?”

  “錯了吧?殺我爹娘的是山寨的二當家,和你爹一點關係都沒有,話再說回來,若是當年沒有你爹的鼎力相助,說不準我老早已死在二當家派出的殺手刀下了,事實上,我倒認為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哩,而我以身相許報恩,也算是合理吧?”她這種說詞會不會太厚顏無恥?

  大娘說姑娘家是不能自己說媒提親的,但她怕自己不說,也許哪天他就跑了。

  慕容決愕然睇著她。“你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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