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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嗯。」捉回心思,斂眼瞅他白玉面容摻著一抹紅暈,心頭千頭萬緒,教他不由微閉眼,冷道:「遙少滿意了,可否放手?」

  「我還有事要問你。」聞人遙舔了舔唇道。

  「哪來這麼多事?」他不耐歎道。

  「你坐下,我有很正經的事要問,你必須很正經地回答我。」聞人遙坐直身子,拍著一旁的位置催他入座。

  慕容決無奈落坐,側睇他一眼,淡道:「什麼事?」

  到底還想要怎麼著?悶了一整夜,他倦極,也累極,而腦袋裡頭一堆方生成的情緒卻又折磨得他額際發疼。

  嘖,不都因為他?無端端地長得像是畫中人做什麼?

  「我問你,假如當你看見一個人時,你會覺得很開心,沒看見時,又覺得很擔心,老是思思念念著。而當你瞧見那個人在酒樓裡左擁右抱著花娘,心裡頓時勃然大怒,你認為……」聞人遙粉顏自始至終垂下,瞧也不敢瞧他一眼,囁嚅了數聲,卻依舊接續不出話語。

  慕容決瞠目結舌,聽著額際傳來血液逆沖而過的刺耳聲響,隨即輕揉著耳際,乏力地閉上眼。

  他在搞什麼東西?

  對他表白嗎?沒事幹麼對他表白?他自己都已經快要搞不定自己了,這天真少爺又何苦在這當頭增加他的煩事?沒瞧見他已經自顧不暇了嗎?

  他沒興趣在這當頭摻進感情事,到聞人府只是為了尋寶,只是為了尋找琉璃紙,其他事對他而言全都是累贅,全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我只愛姑娘家。」他直言道。

  「嗄?」聞人遙驀地抬眼,白玉面容一片燒紅,又羞又窘地道:「我不是說我,我並沒有……」

  「我知道。」他沉重閉上眼,深吐一口氣,仿若要將壓在胸口上的猶豫不決一口氣吐出。「我只是告訴遙少,我只愛姑娘家,沒法子和男人在一塊,更沒辦法將男人視作寵愛,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早點歇息吧!我也得回吞陽樓了。」

  話落,慕容決立即起身,不睬他有什麼反應,逕自踏出房外。

  聞人遙傻愣地瞪著闔上的門板,喃喃自語道:「我又沒說我喜歡你,我只是、只是問問而已嘛!」

  取代破碎句子的是無聲的眼淚。眼淚不爭氣地滴滴滑落,他拭淚觀之,不懂自己的心怎會疼得像是被刀剮過似的,好疼、好疼……

  §第七章

  不過是問問而已,他犯得著回答得那麼無情嗎?

  他說的又不是自己,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兒郎,怎可能愛上一個男人?

  就算他從未對姑娘家有過遐想,甚至不曾動過上酒樓買歡的念頭,但不代表他不喜歡姑娘家的溫柔婉約,呸,哪裡來的溫柔婉約?他瞧見的全都是庸脂俗粉,沒一個瞧得上眼的,沒一個比得上他。

  倘若他今兒個是姑娘家,不是他自誇,憑他這一張臉,絕對是豔冠群芳,無人可與他爭鋒!

  聞人遙悻悻然地想著,隨即又乏力地歎了口氣,高挑纖瘦的身子蜷縮在廚房一隅,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虧他是個身段昂藏的男兒郎,竟會生出了扮女裝的念頭,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啊?

  「遙少,你蹲在這兒做什麼?肚子餓了?」聞人府大廚楚大娘,拉攏裙擺,蹲在他的面前。

  聞人遙緩緩抬眼打量著她。儘管有點年歲了,但依舊看得出大娘風韻猶存,可以想像她在年輕時絕對是個美人。時節快要入冬,但始終待在廚房工作的她,頂多也只著一件對襟長襖,下配長裙,腰間綁上軟帶,系上鈴鐺金穗,定起路來叮叮噹當,搖曳生姿,煞是風情萬種。

  為了避免干擾廚房工作,大娘的長襖總是貼身了些,漂亮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倘若這衣裳是穿在自己身上……

  「遙少,你的眼神有點怪。」楚大娘微挑起好看的眉。

  「怪在哪裡?」怪?有嗎?

  「好似對我有諸多怨懟呢!」

  「怎可能?」聞言,他不禁苦笑;若說他是羡慕,倒還說得過去,若說他是怨,這就……與其說是怨,倒不如說是……

  「嗯,現下瞧來,較像是妒了。」

  聞人遙聞言瞠目結舌,手心捂上嘴,一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神情有這麼露骨嗎?還是他原本就很容易教人摸透?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以往從不曾生出這種念頭的,但如今竟然萌生,且一發不可收拾。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一手照料長大的遙少可還不曾如此消沉過,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楚大娘倒也不以為意,只揉了揉他的頭,隨即站到桌旁忙著。

  聞人遙撥了撥一頭亂髮,隨即跟著走到她身旁,瞧她俐落地切著菜,暗忖著到底要不要同她說。

  方才那念頭有多驚世駭俗啊?饒是打小照料他起居的大娘,也不見得能夠接受,可這事兒,他真是悶得不知道該找誰說。

  不可能同兄長說,更可不能找楚雲聊,他又沒什麼朋友,而容決……嘖,問題就是發生在他身上,他自然不可能再找他,事實上,他避他唯恐不及,哪可能再見他一面?

  想了想,他何其可悲?就連一個可以聊貼己話的知心人都沒有。

  「遙少,有事就說吧!擱在心裡是會悶成內傷的。」楚大娘覷他一眼,刀上功夫可沒歇著。「說吧!大娘我什麼都聽,只要你肯說。不過,話說回來,究竟發生什麼事,竟然教你如此難以說出口?壓根都不像你的性子了。」

  聞人遙側眼睇著她,心裡萬般掙扎;自然會不像他的性子,畢竟遇著了這等子事,就連他也難以厘清啊!

  「大娘,你認為當一個人老是想著一個人,有時想得心頭發痛,有時想著想著又笑了,這是為什麼?」聞人遙佯裝漫不經心地道。

  楚大娘聞言微挑眉。「那該是喜歡那個人吧!」

  「真是喜歡?」這麼簡單便能猜出?

  莫怪他前幾日想問容決時,還未說出那是自己的心情時,容決便直截了當地道,他只愛姑娘家。

  是他笨,不解世事,話都還沒出口,便教人打了回票。

  倒也不無道理,尋常男人都會疼惜姑娘家的,畢竟一般姑娘家都那般柔弱又嬌小,會教人想要摟進懷裡呵護,哪像他粗枝大葉,又是個大男人,誰愛?頂著一張美顏也無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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