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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慕容悠沒好氣地睇著她,先是惱,而後濃眉微挑,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隨即又蹲到她身旁。

  “丫頭,你叫什麼叫?本大爺渾身濕透了,把袍子脫掉,有何不對?”他斂眼直瞅著她,見她渾身縮成一團,驚駭得不敢輕舉妄動,渾身顫抖得快要抖散身子骨似的,他不禁含笑在心。

  “我……”她依舊捂著臉。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胡亂鬼叫,若是旁人不曉得,可是會誤以為大爺是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屆時你賠得起本大爺的清白嗎?”斂去笑意的口吻添了幾分嚴厲,然而他卻快要笑歪了臉。

  “對不起。”她知道錯了。“我只是……不習慣。”

  “沒瞧過男人裸著上身?”

  “嗯。”

  “笑話,你筆莊裡頭那麼多的夥計,怎會沒瞧過?”

  “可,他們向來不會脫掉衣裳。”暗暗吸了幾口氣,她挪開了手,到地上摸索著布巾再遞給他。“你先擦拭一下吧,要不染上風寒就不妥了。”

  “嗯哼,你以為本大爺同你一般柔弱,淋場小雨便會染上風寒不成?”他暗啐了聲,反將布巾蓋回她頭上。“你管好你自個兒吧。”

  這種逗法,壓根不有趣。

  “可是你……”她微抬了眼,突見他又將濕袍套了回去。“你怎麼又穿上濕衣袍?”

  “哼,要是不穿上,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遭人撞見,你的清白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你不是向來最在意你的清白了?”他難得暗發好心,快快接受吧。

  “可是……”

  “要不,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他雙手環胸睇著她。

  她咽了咽口水,趕忙起身,跑到一旁,隨手抓了件袍子。“這是馮大哥的袍子,你暫且換上,待雨停,你再回府換衣。”

  他瞧了一眼,冷哼了聲。“本大爺不穿粗布衣裳。”

  “你先換上,要不真會染上風寒……”那豈不是她害的?

  “嘖,拿來、拿來!”他沒好氣地伸出手。

  扮什麼可憐樣?不都說了,他身強體壯得很,沒那麼容易染上風寒,她居然敢懷疑他,吱,他看起來真有那般瘦弱嗎?

  他褪去濕衣袍,接過馮雋日的衣袍套上,發覺她的日光始終落在他身上,不由勾起壞壞的笑意,“怎麼,現下不害躁了?”眼睛瞪得那麼大,是怎麼著?

  難不成方才的羞態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可不認為他所識得的她,心機有這般深沉。

  “不,而是你的……玉珮。”她指向懸在他頸項上頭的菩薩玉珮。

  他順勢看去。“怎麼,你想要這塊玉珮?”

  “不是,而是……”怪了,她覺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瞧過。

  在哪呢?很熟悉的,啊啊,對了,那好像是娘的玉珮!

  “不成,這王佩是我老爹給我的,他說過,誰都不能給,就算是你,我也不給。”他不怎麼為意地睇著玉珮。

  這玉珮,他瞧過千百回,然,怎麼也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說玉質嘛,是頂好的,但絕對不算是稀世珍寶,就雕工嘛,是挺特別的,但也不是什麼出自名門的珍品。

  樣樣都不符合爹對玉珮喜好的原則,可爹卻極為重視,要他千萬不得弄丟。

  “可以借我瞧瞧嗎?”

  慕容悠聞言,濃眉微挑,心裡忖著:唷,今兒個是怎麼一回事?不怕他了,甚至敢與他四目相對了?

  哼,有那個姓馮的在,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嗎?

  真是叫人打從心底不悅透頂,竟當他是惡人,再誤將惡人當好人,她的眼睛那麼大,只是裝飾用的不成?

  “瞧是能瞧,可這玉珮我從小帶在身上,這線帶太短,八成是取不下來了,你就就近瞧吧。”他壞心眼地道。

  “取不下來嗎?”

  “除非剪掉線帶。”

  “是嗎?”她有些猶豫。

  這玉珮爹以前好像常拿在手中把玩,記得,那應該是娘的陪嫁玉珮,可這麼遠的距離,她也無法確定。

  到底該不該走過去?

  可,他那個人向來沒安什麼好心眼,說不準又是要藉機捉弄她——現在又四下無人,而外頭雨下得那麼大,她喊破喉嚨,也不見得會有人來,又有誰會知曉工房裡發生什麼事?

  但她真的好想要親眼瞧瞧呢,娘的玉珮在她小時候便不見了,問過爹數回,他總是含糊帶過,從未給她一個說法。

  如今瞧他身上的玉珮,遠看有七、八分像,若再近一些——

  “囉唆的丫頭……”他微惱喃道,自桌上抓了把剪子,作勢要剪下線帶——

  “等等,別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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