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腹黑奴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唯有確實洗刷三爺的罪嫌,還他清白,免於死罪之後,她才能夠真正的安心。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她已經來到酒廠西方,位於孟家村邊的樹林。

  遠遠的,她便瞧見有輛馬車,而站在一旁的夏傑看似已等候多時。

  “丹禾。”一瞧見她,他隨即快步奔來。

  見他連斗笠都沒戴上,衣衫濕了大半,她立即道:“夏大哥,下著雨,你該躲雨才是。”瞧他正準備握住自己的手,她不動聲色地以雙手握住傘柄。

  “我要是離馬車太遠,怕你來沒見到我,以為我失約。”夏傑笑著解釋。

  聞言,她不由得垂下長睫,一股煩人的痛凝在眸間拉扯著,並不是後悔,而是一種她不太想面對的罪惡感。

  “走吧,我特地準備了一輛馬車,你待在裡頭就不用怕雨淋了。”

  丹禾舉步維艱,每踏一步就像赤腳踩在荊棘裡,痛著卻也逼得她必須趕快做出抉擇。

  然而,她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冷靜而理智,面對從小關照自己、如兄長般的男人,她實在難以下定決心。

  但是,馬車已經近在眼前,不容她猶豫不決。

  “你先上馬車,我駕馬。”夏傑打開了馬車後方的車門,催促她趕緊上去,卻見她動也不動地平視前方。“丹禾?”

  “夏大哥。”她低喚,緩慢而沉定地將視線落在他臉上。

  “嗯?”

  “……你為什麼要殺迎春?”

  夏傑驀地瞪大眼,儘管沒有承認,丹禾卻已經能從這個表情證實他確實是殺了迎春的兇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好半晌,他才找回聲音,企圖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是嗎?那麼,可以請你脫下指間的玉戒環嗎?”不管傷口深淺,距離命案不過幾天,就算傷口痊癒也必定還有痕跡。

  他擰起濃眉,而後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試探我?你根本就沒有變成花娘,根本沒打算要跟我走!”

  “不,我沒有試探你,也無意試探,因為我根本沒想到兇手就是你!”丹禾惱火瞪去。“我扮花娘只是想要引誘兇手再犯,誰知道你的行為舉止漏洞百出,讓我無法視而不見!”

  夏傑笑意褪盡,沉眸微露冷意。“喔,那你打算怎麼做?”

  “……押你進府衙。”

  “憑你?”他哼笑,在她還沒來得及防備的瞬間,近身將她擒拿入懷,提抱進馬車內。

  丹禾掙扎著,卻發覺自己的力氣如泥牛入海,震愕之餘,仍不容許自己示弱和表露恐懼。

  “你為什麼要殺迎春?”她不形於色,偷偷挪移著藏在袖裡的短匕。

  小時候和三爺、武師父的徒弟對打,她從沒輸過,但她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真是天下無敵,所以早就有所防備,而眼前的狀況,要是能在彼此身上留下傷,就能夠以此加重罪證將他送進府衙,還三爺清白。

  “因為他糟蹋你。”他目露凶光,在昏暗的車廂內顯得份外爍亮。

  丹禾直瞅著他,驀地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尹於棠。

  “三爺沒有糟蹋我。”

  “你和他共宿在撈月閣!”

  丹禾怔愣地看著他,總算明白癥結。“我和三爺是兩情相悅,我……”她根本沒想過夏傑對她竟是如此的心思。

  “你被他給騙了!他常常窩在醉月樓裡,和花娘左擁右抱,夜夜笙歌,如此放蕩的人又怎會將你給放在眼裡?他不過是貪鮮,才不是情愛!”夏傑字句鏗鏘,帶著憤恨。

  “這又與你何干?”

  “當然和我有關,因為我不能忍受那樣的人佔有你,他將你丟在撈月閣,在樓裡被花娘簇擁著飲酒作樂!你清醒吧,他前一刻還和你廝磨溫存,後一刻就投進別人懷裡,像他這種大少爺,得天獨厚,不知珍惜,又怎麼可能會真的愛你?!”

  丹禾緊咬著牙。“只因這樣,你就殺了迎春要嫁禍給他?!”她怒咆,難以接受他殺人的動機如此荒唐。

  “那又如何?反正他尹府是仕紳之家,就算他真殺了人,官府也不可能真將他治罪的,挺多是拿些家產充公罷了,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我給的不過是個教訓!”

  “不痛不癢?!那是死罪!而且你殺了人,手沾了鮮血,居然毫不在意,師父以往教的,你全都記到哪裡去了?”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我想保護的只有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丹禾……”他喃著,俯近要吻上她的唇。

  丹禾別開眼,死命掙扎,想要抽出匕首時,卻被他瞬間反手擒住。

  “你想殺我?”他目光低垂,晦黯難辨。

  丹禾心跳遂急,緊握的粉拳微顫——

  離馬車約莫數十步外,宋元熙帶著數名官兵守著,他的身旁則站著沉眉不語的尹於棠。

  馬車裡頭斷斷續續傳來對談聲,讓尹于棠向來俊秀無害的臉龐顯露殺氣。

  見他身形微動,宋元熙隨即抬手制止,以口形無聲地說:“等等。”

  “還要我等什麼?!”橫眼瞪去,他的目光冷鷙懾人。

  “你沒聽見丹禾在套他話嗎?那等同認罪,咱們就可以將他定罪。”宋元熙輕聲說著,要他冷靜。“難道你想讓丹禾功虧一簣?”

  尹于棠神色陰晦,下顎咬得死緊。

  那天和宋元熙談過之後,他將所有細節拼湊起來,早猜出兇手到底是誰。

  昨晚,他以為聰明如丹禾也許察覺了什麼,所以才刻意告訴她別胡亂起疑,為免她真的私下行動,他還差人通知宋元熙,要他帶官兵到這片樹林戒備。

  原以為她會聽話的,誰知道她還是逕自行動,完全無視他的警告。

  她自以為可以保護他,天曉得讓她隻身前來,他心如焚焰,坐立難安,更窩囊的是,他的清白竟需要她用這種方式替他平反!

  該是他守護她的,為何如今卻累得她涉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