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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楚嬤嬤見識過她可怕的手段,就連那懷了二爺孩子的通房丫鬟,都是她親手推進湖裡的,好一會咽了咽口水,她才問:“老夫人可有對策了?”

  “一個玉石倶焚的作法,就看李若凡怎麼接招。”她走回內室,往梳粧檯前一坐,等著楚嬤嬤給她梳整。“絜哥兒從小就在我安排之下成長,不管是仕途還是娶妻,我都替他挑了最好走的路,往後他將會成為六王爺的左右手,待六王爺登基,他就會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一品首輔……這條路,我早就給他算計好了,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楚嬤嬤靜靜地替她梳著發,明白她不過是在自言自語,就像這些年來養下的習慣,有時總教人望而生畏。

  “楚嬤嬤,差人把李若凡找來。”待楚嬤嬤替她梳好了髻,別上鳳頭撚金絲金步搖和碧璽簪,她才低聲說著。

  “老夫人不先用膳?”

  “先把他找來。”

  “是。”

  楚嬤嬤不敢擔擱,出了門馬上差人到入正閣通報。

  入正閣寢屋裡,李若凡穿上外袍,檀發披落地站在似錦身後,原本頗有興味,然見她神色專注一筆一畫地勾勒出一個男人模樣時,臉色慢慢地沉了,再見五官經她巧筆變得立體而真實時,他又忍不住細細觀看。

  這男人他並不識得,教他讚歎的是她的筆法,直教他大開眼界。

  她的畫法千變萬化,丹青水墨難不得她,立體畫更是出眾,教人大感意外的是連畫眉的石墨她都能作為顏料,教他直想向她拜學。

  似錦渾然不覺身後有人,直到擱下石墨後,她才習慣性地退後一步,撞到了肉牆才嚇得轉身。

  “三爺?三爺什麼時候起來的,怎麼也不出聲。”似錦呼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李若凡饒富興味地瞧著她只著抹胸搭了件襦衫,酥胸幾乎呼之欲出,這景致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三爺在看哪?”似錦二話不說地拉攏襦衫,瞋瞪著。

  “食色性也。”他很大方的承認,輕牽起她的手。“是不是嫌我昨兒個不夠盡心盡力,才教你一大早就爬起來作畫?還是趁這當頭還有點時間,你給我一點機會讓我好生加強一下,搏回一點顏面。”

  “哪是!”她羞紅臉地道,他已經夠盡心盡力了,千萬不要再加強!

  “不是嗎?瞧,還畫了個我沒見過的男人,你要不要乾脆把以往的事全都道出,省得日後又爆出不必要的誤解。”他善妒,不能容許她畫其他男人,但也沒勇氣要她畫自己。

  要知道,畫技一絕的畫師,可是連最不為人知的那一面都勾勒得出的。

  “那是……”她用力歎了口氣。“這個男人就是要擄我走的那個男人,我昨兒個作了惡夢,又夢到他殺了如意……雖然如意待我不好,但殺人總是要償命的,我想把這人的畫像畫出,也許可以讓李二爺拿到官衙去。”

  “你眼力這般好,才見過兩面就能將五官畫得這般精准?”他記得她說過,這個男人在皇上造訪當晚進了直正園,要是大膽猜測,這個男人恐怕與六王爺脫不了關係。

  “也許是因為識字有礙,所以看人臉我特別記得住,而且當時我還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腕,咬到見血。”她從沒那麼用力的咬過人,才知道原來有心要咬,是真的會見血的。

  “真的?”李若凡沉吟了下。“我差醍醐來伺候你,順便要宋絡去把宋綽給請來。”

  “找宋大人做什麼?”

  “昨兒個你和七王爺在南屋那裡,我覺得柳氏出現得極古怪,仿佛她早就知道,這就意味著先前你和七王爺見面時,她已經察覺你倆之間不尋常,要說這個男人是六王爺的心腹,經由柳氏的通風報信將你擄走,為的是將來要拿你脅迫七王爺,這麼說來就合理多了。”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就是這個環節,那時他幾日沒回宋府,看在他人眼裡定是夫妻不睦,這當頭還拿似錦脅迫他,就顯得太不智了,但如果要脅的對象換作七王爺,那可就萬分合理了。

  似錦怔怔地聽著,沒想到這算計竟這般曲折。“那……如果把畫給宋大人,確定了是六王爺的心腹,知曉老爸待我寵溺,又知老爸向皇上邀戰功,封我為縣主,因而將我擒為肉俘,這麼一來,就可以把矛頭明確地指向六王爺了。”她真是忍不住要說她老爸真真真是太強了,這邀功邀的真是時候,完全派上用場了。

  瞧她臉上完全不掩心思,李若凡撇了撇唇,放開了她的手,說得很酸。“是啊,七王爺當然是了得,他恐怕是將來的儲君,而你則會從縣主晉為郡主,甚至成了公主,而我呢,就算恢復宋姓也不過是會元,怎麼配得上你?”

  似錦沒好氣地挽住他的手臂。“你要是恢復了功名,我可是要以夫為貴。”

  “可我不想再考功名了。”

  “為什麼?”

  “險惡。”以往他不在乎,可他現在有她了,不願涉險。就連七王爺向皇上請命封她為縣主,都教他惴惴不安,就怕他日皇儲爭奪會牽連到她。

  似錦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皇上年歲已高,儲君之位還虛懸著,幾個皇子明爭暗鬥,早晚影響的層面會更廣,這當頭要是謀功名而入朝,恐怕光是為了派系就會惹出更多事端。

  “那就別考了,到時候我作畫,你題字,咱們就作對筆劃夫妻。”壓根不需要靠黑市刻意炒作,他們是真金不怕火煉,不怕沒市場。

  李若凡笑而不語,就怕這當頭想抽身已難。以往總傻得想要考取功名,揚名天下,如此瞧來,卻只是感到好笑,他已經得到最想要的,何苦再趟那場渾水。

  “對了,我想到一件事。”似錦輕呀了聲,隨即跑進套間裡,一會出來時,手上多了件中衣。

  其實,她有點猶豫,因為這件作品實在端不上檯面,但這已經是她拚了全力所縫製繡樣的中衣,過年那段時間就弄好了,早該交給他,但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又加上她沒自信,所以就一直擱下了。'

  李若凡受寵若驚地瞧著她手上的中衣。若依商人的眼光,這中衣針腳不勻,至於上頭的繡樣就別說了,因為他完全看不出是什麼圖樣,但如果是依李若凡,似錦之夫的眼光……他的心在瞬間暖烘烘的。

  似錦清了清喉嚨,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做好一段時日了,實在是沒什麼出彩之處,所以就一直擱著,可是我想反正都做好了,穿在裡頭,除了我,應該是不會有旁人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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