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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似錦走近一瞧,這繡畫沒有梅蘭她們繡的好,便皺起鼻問:“三爺,這一座繡屏要價多少?”梅蘭她們已經將繡作繡好了,可她還沒找到師傅裝在扇屏上。

  “這一座是南方雀城的上等繡作,一般叫價大約在五百兩到七百兩之間。”

  “真的?”似錦抽了口氣,不禁暗自盤算梅蘭她們繡的,叫價肯定可以更高,她忙抓著李若凡問:“三爺,你可有認識做屏風的工匠?”

  “你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想了下,她便將要梅蘭她們做繡屏的事道出。

  一聽完,李若凡都還沒開口,李叔昂便驚愕地道:“若凡,你的媳婦真是異想天開,這丫鬟所做的工都是歸主子所有,哪裡還有她們可以額外分紅的事?”

  “可是繡屏明明就是她們做的,所得當然得歸她們。”

  “你這是領著丫鬟在造反。”

  似錦眉頭一蹙,“二爺,話不是這麼說的,許多丫鬟其實相當有才,只是礙於身分無法一展長才,這樣是很不公平的。”

  “這要怨誰,要怨就怨她們出身不好。”李叔昂就事論事地道。

  這麼一說,似錦更不服氣了。“難道就因為出身不好,這一輩子就要任人踩在腳下不得翻身嗎?難道就因為出身好,這一輩子就能恣意妄為嗎?才沒這回事!人貴在有才,只要有本事的人,頭上就有一片天。”

  李叔昂正要再說什麼,卻被李若凡一記眼光給瞪到自動閉上嘴。

  李若凡看向似錦,笑若春風地問,“她們的繡工真是了得?”

  “當然了得。”似錦二話不說地抽出手絹。“瞧,這是雙面繡,我聽人說這繡法已經失傳了,最了得的是梅蘭還會暗繡,你瞧,這暗繡會隨著光線浮現,針腳勻密,繡法精巧細緻,這難道賣不得嗎?”

  李若凡微眯起眼,腦袋像是突然閃過什麼。“這繡法我見過,小時候我有件袍子也是這種繡法。”他記得是柳氏身邊的嬤嬤替宋綦繡的,後來宋綦轉送給他。

  “欸?難道雙面繡是很尋常的繡法?”可是昨兒個那些官夫人一個個討論得很激動,仿佛繡法早已失傳。

  “不,這繡法確實不多見,梅蘭是上哪學的?”

  “聽她說好像是跟以往待在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學的,可是那位嬤嬤身子不好,早就榮養了。”

  李若凡聞言,黑眸閃動著光痕,輕聲問:“你可知道那位嬤嬤在哪裡榮養?”

  “我聽梅蘭說陶嬤嬤是在同陽鎮的莊子榮養,可是她的身子不好,已經不動針線了,找她也沒用,倒不如找梅蘭就好了,梅蘭可是得了她的真傳呢。”

  李若凡聽完,笑意在唇角不斷地擴大。“似錦,改日將繡作送來,我找工匠做成繡屏,牙行讓你寄賣。”

  “真的?”她笑咧嘴,隨即又忍不住開始議價。“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得先談談工匠費和材料費,至於這寄賣要怎麼分賬……”

  “這事咱們可以慢慢聊,但我保證一個丫鬟可以實領五十兩,只要把繡作交上,我可以馬上給工錢。”

  似錦聽著,差點就要撲到他身上去。相公,她的相公是全天下最可靠的,她當初怎會忘了放在牙行也是個好法子呢!

  “喂,你說得這般大方,是把我當成什麼了?好歹也先讓我過目過目,鑒定一下價格,哪裡由你說了算。”李叔昂湊過來,拿起手絹左翻右看,看得仔仔細細,挑不出毛病後頂了李若凡兩下,笑得諂媚道:“喏,可以多收一點,價錢不是問題,儘管收。”

  李若凡睨他一眼,像是難以忍受他前後不一的嘴臉。“我還以為你不認同似錦的說法,真把出身差的當成地上爛泥了。”

  “我哪裡不認同了,我也是爛泥呀,不過各憑本事,爛泥也能塗上牆,就不知道你家媳婦到底有什麼本事了。”李叔昂撇了撇嘴道。

  “我沒什麼本事,就是喜歡作畫罷了。”話落,似錦挑了幾個顏色調和,在調色碟裡暈開色彩,毛筆挑了一枝排筆、聯筆和鉤筋筆,再挑了張雲母箋。

  “你要提字?”李若凡詫問著。

  “不是。”

  “既是要作畫,怎會挑雲母箋?”

  “待會你就知道了。”她笑嘻嘻地道,拿著排筆和聯筆非常大氣地蘸著調成近墨的顏料。

  這時宋綽忍不住走了過來。“誰都知道雲母箋是寫字帖的,怎麼合適作畫?”

  “應該是這兒還沒人用雲母箋作畫吧。”她隨口說著。

  “這兒?三弟妹是打哪來的?”李叔昂湊起熱鬧問著。

  似錦暗惱自己老是說話不經大腦,不好圓場,乾脆拿起排筆開始作畫,點漂後,隨即快速地往下勾勒出曲線,眼看顏料不足,她的左手拿起聯筆補強了後方,繼續往下勾勒,隨即再拿起鉤筋筆,飛快地在頂端和幾處勾出須和爪,不過是眨眼功夫,一條墨龍竟是立體地出現在紙張上,教眾人莫不看傻眼。

  “……看得出是什麼吧?”現場鴉雀無聲,教似錦有些懷疑地問著。

  她自認為畫得還不錯,這雲母箋甚佳,顏料沒有景開,紙面又夠滑膩,才能教她運筆自如。

  “你是從哪學來這特殊的畫法?”宋綽難以置信地問著。

  他敢說,他看過的墨寶和丹青,沒有上萬也有數千,甚至親睹名家大師作畫更有上百回,可就不曾見過一筆到底,甚至還可以中途換筆,左右開弓,才眨眼就完成的畫法,用神乎其技也難以形容他此刻的震驚。

  “我……自學。以往在江府時,女先生有教了些,後來就……自學。”似錦說得有些心虛,但她也只能這麼解釋。

  宋綽聽完,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家竟可以靠自學而如此超群絕倫,余光看向托著下巴不語的李若凡,猜想李若凡也被妻子的才華給壓得抬不起頭了。

  驀地,李若凡提了筆,蘸了墨後,在畫的上方洋洋灑灑地寫下: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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