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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那日在馬市遇到夏大人,原本就是為了這事想問夏大人,是否回京那日一道同行,屆時一起護送。”康起賢隨即接話,只可惜那日尚未說到重點就出了事,乾脆趁這當頭提起。

  夏熾聽完,不置可否。“都行。”

  “好了好了,事情說開就成了,大夥裡頭請吧。”江布政使夫人見氣氛似乎緩和了,趕忙打著圓場,還順便挽著易珂。“走吧,我帶燕姑娘到園子那頭,一聽燕姑娘要來,阿媚可期待極了。”

  易珂皮笑肉不笑的,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夫人客氣了。”她這人最是厭惡自來熟的人,更厭惡未經她允許就觸碰她的雙面人。

  她可沒忘記當京城裡傳來夏燁遭先皇嫌棄時,這人對她是滿臉毫不遮掩的嫌惡,如今夏燁成了帝師,這人又熱情了起來……面對這種捧高踩低的人,她覺得想吐。

  易珂突來的動作,教江夫人臉上的笑意僵住,像是許久不曾被人如此甩臉,想發作又不能發作。

  就這丁點功力?易珂笑得無害又無辜。這點功力想打進京城的夫人圈,恐怕很難,再加上那一對沒見識又沒眼力的兒女,註定江大人回京肯定是場災難。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江布政使沒注意到那頭,逕自熱絡地招呼著。

  易珂回頭望去,見夏熾朝她微點頭,像是默許著她想如何便如何,不禁笑抿著唇。

  既然他都默許了,她肯定照辦,一個都不給面子。

  看著夏熾收回目光,跟著江布政使往另一側走,她本是要往前走的,餘光卻瞥見康起賢走起路來不太自然,腳步有點拖。

  她直視他的背影,越看越確定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似乎傷在左腳,不是腳踝,而是大腿處……這地方很難傷到吧?甚至,她越看越覺得他的身形和盤香樓裡遇見的黑衣人相似,當時她確實是拿馬鞭抽了黑衣人的左腿處。

  會是他嗎?為什麼?沒道理,她跟他沒有半點瓜葛,突然出現要抓她,還是說……因為方語?難道說,大器的死與他有關?

  當初能跟侍在四哥身邊的,全都是父皇從大內精挑細選的人,大器更是出挑的一個,否則豈能近身跟在四哥身邊?可是他卻死狀淒慘,但如果是地方衛所兵圍剿,似乎就合理了。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理,但若真是如此,他為何要殺大器?是因為方語那個孩子……所以他是要殺那個孩子嗎?

  “燕姑娘,咱們先到園子吧。”

  耳邊響起江夫人虛偽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她輕嘖了聲,不滿地甩著馬鞭往前走。真是,正想事呢,非在耳邊吵著。

  江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手中的手絹絞得都快要爛了。

  身旁的嬤嬤低聲道:“夫人,別對個丫頭置氣,待她過門了,想怎麼拿捏還難嗎?”

  江夫人深吸了口氣,硬是將不滿給吞下。

  就是,今日就要將她定下,而且還要她難堪不已地嫁進江家門,等她成了她的媳婦,不管她這個婆婆要如何拿捏,饒是夏熾也不能干涉。

  坐在花廳外的園子涼亭裡,易珂對一干想與她套近乎的姑娘們視若無睹,滿心推想整樁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怎麼想也想不透。

  畢竟康起賢是識得她的,方語又與她那般神似,沒道理要殺那孩子,可如果在盤香樓裡真是針對她而來,那就意味著他知道方語被她帶走,想從她口中得知方語身在何方。

  那就可以確定追殺大器的人必定是他,可這是為什麼?

  這些年朝中到底發生什麼大事,她一概不知也沒興趣知道,橫豎她已經不是那個慶平公主,還管那些做什麼?

  或許因為她不知道朝中有何事,所以推敲不出康起賢這麼做的用意。

  夏熾那麼聰明,她要是告訴他,他必定能想得出始末原由,可這種事要怎麼跟他說?不僅僅是說來話長,更得把她的身分交代清楚,可她早就打定主意不告訴他,如今自然不會說的。

  這事真的是棘手極了,也不知道夏熾查得如何,他近來壞得很,就算查到什麼消息也不知會她一聲,就算她主動問了,也不見得會坦白。

  “坐呀,大夥都坐呀,圍在這兒做什麼?”

  一道聽起來很膩很虛假的嗓音響起,易珂回神,這才發覺她周圍不知道何時聚集了一堆人。

  這是在看猴戲嗎?她神色不善地環顧一圈,就見江家嫡女江嬌一臉噁心諂媚地湊向前,她想也沒想地抽出系在腰間的馬鞭,嚇得江嬌腳步踉蹌,要不是丫鬟從後頭托著她,只怕她會摔得很難堪。

  “燕妹妹這是在做什麼?好端端地何必拿馬鞭嚇人呢。”江嬌向來不喜她,但為了博得夏熾的好感,只好按著性子討好。

  易珂哼笑了聲,笑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抽馬鞭向來不是嚇人,你別再靠過來,省得馬鞭不長眼,甩到你身上。”

  就憑她這種貨色也想當夏熾的妻子?跟她娘同個樣子,要是夏熾丟了現在的身分,她還會想親近他?

  江嬌聞言,臉色難看起來,覺得在眾人面前丟了臉,當場想發作,還是身後的大丫鬟在她耳邊嘀咕幾聲,才勉強壓下怒火。“知道了,不靠過去就是了,只是大夥一會要玩投壺,你也一道嘛。”

  “無趣。”那種遊戲她早就玩膩了,也虧她們玩得起勁。

  江嬌嘴角抽了抽,努力揚起笑意,提議道:“要不咱們打馬球吧,今日我爹也邀了不少男客,不如咱們男女組隊一塊打馬球?”

  易珂笑眯眼,道:“這就怪了,我明明聽說江布政使的千金最是守禮教,怎會提議男女組隊打馬球?”她這心思太令人作嘔了,誰不知道他們江家想盡辦法要包辦她和夏熾,簡直不要臉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江嬌臉色變了變,抿緊唇道:“我只是聽我爹說京城風氣較為開放,男女組隊打馬球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燕妹妹是從京城來的,想必也知道這些事的。”

  “差不多得了,誰允你喊我一聲妹妹的?”她只是來作陪的,能不能別這麼噁心她?還是要逼她提早離席,讓她爹臉上更無光?

  “你……”藏在寬袖裡的手緊扭著手絹,她才能平心靜氣地道:“你年紀比我小,叫一聲燕妹妹合情合理。”

  江嬌心裡窩火著卻不能發作,簡直是怒到快內傷。當初爹說夏燁那個首輔之位恐怕保不住,跟夏家的交情點到為止就好,所以她便冷著燕翎,誰知道才多久的時間,先皇駕崩,夏燁不但保住首輔的位置,還搖身變成帝師,如今連帶著夏熾都要回京述職,可謂是平步青雲!如今她想要修補關係,燕翎卻這般不給面子,要不是為了夏熾,她豈會容忍她!

  “是嗎?怎麼那陶家姑娘、盧家姑娘也沒聽你喊一聲妹妹?”易珂笑得戲謔。

  再說呀,她也很想知道她多能說,想知道她能忍到什麼程度。

  她這人沒什麼本事,但存心要惹火人的話,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江嬌聞言,看向角落遭燕翎點名的兩位姑娘,她向來不會熱絡招呼,不外乎是因為她們身分太低。

  妹妹?她們也配她喊一聲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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