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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說了什麼?”

  “姑娘不讓咱們靠近,聽不清是什麼,一開始瞧姑娘橫眉豎眼的,可後來就喜笑顏開了。”要不是想到被甩開十條街,他都忘了有這麼一件事。“對了,就是那次開始,姑娘都不讓咱們跟了。”

  夏熾靠在椅背上,狀似疲憊地閉上眼,長指則在椅把上輕敲著。

  “盧公子在薊州一帶倒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外貌頗出眾,脾氣看著也挺溫和,不管姑娘怎麼擺臉色,始終笑意不減,看起來……二爺,姑娘近來接二連三地把咱們甩開,該不會是跟他私下往來吧?”

  他本是跟二爺說點盧公子的底細,誰知道一路說下來,卻是越說越有譜,忍不住覺得自己說的就是事實。

  夏熾緩緩張眼看著他,神色淺淡,默不作聲。

  夏炬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卻搞不懂到底哪裡說錯了,只祈禱著夏煊趕緊把姑娘帶回來。

  進城的官道上有兩匹馬急馳,前頭那一匹動若疾雷,讓後頭那匹怎麼都拉不近彼此的距離。直到逼近城門時,後頭那匹馬加了把勁才勉強並駕。

  “姑娘,要進城門了,不能再急馳,一個不小心會鬧事的。”夏煊揚聲道。

  易珂撇嘴哼笑,聲薄如刃。“誰害的?”竟敢纏著她害她辦不了正事,成了背信之人又白忙了一個下午,這筆賬難算了。

  夏煊真覺得自己委屈到了一個極致,都不知道該找誰喊冤了。

  二爺要他看著姑娘,他當然得跟著,前兩日被甩開已經很難跟二爺交代,今日不管怎樣都非得跟上不可,誰知道姑娘卻把賬算在他頭上……又不是他害她遲了回城的時間。

  他忍不住想,姑娘肯定是交上壞朋友,要不怎會一出門就想將他甩開?

  得找個時間好好查個底,否則二爺那頭他無法交代。

  易珂懶得睬他,逕自策馬進了城門,放緩了速度。

  只是在經過市集時,遠遠就瞧見前方有人潮圍著,其中之人不就是……她咂著嘴,刻意加快速度,高聲喊著,“全都給我退開!”

  前頭的人潮嚇得趕忙退開,就見一輛推車擋在路中,推車邊有幾個男子正拉扯著一位姑娘,姑娘身邊還有個老漢護著,怎麼看都是一樁當街強搶民女的戲碼。

  易珂哼笑了聲,微勒緊了強繩,算好角度,讓馬兒步子往旁偏移了些,作勢要踩在那幾個男子身上,嚇得幾個男人有的跌坐在地,有的則退上幾步,現場驚呼聲四起。

  後頭趕來的夏煊不禁搞著臉痛吟了聲,無奈地歎了口氣。

  “燕姑娘,原來是你啊。”

  就在易珂拉住馬時,前頭退了幾步中的男人便朝她這兒走來,堆得滿臉討好的猥瑣笑意。她隨即笑眯眼,想也沒想抽了馬鞭過去,那人沒料到這突來一鞭,當場被打中腰間,痛得在地上打滾。

  “喂,你竟敢當眾行兇,眼裡還有王法嗎?”有個男人沖向前怒聲質問著。

  回應他的是易珂毫不客氣的一鞭,這次直接打在鼻樑上,噴出了鼻血,險些嚇暈了這個男人。

  夏煊見狀趕緊跳下馬,想先將她勸回家,自己再留下善後,卻聽她佯傻道:“原來當眾行兇不行?那麼敢問你倆當街強搶民女,行是不行?”

  話落,她躍下馬,幾步就走到兩個男人面前,兩個男人嚇得只想逃離現場,卻被她擋住了去路,馬鞭揚到眼前,眼見似乎要落下,卻中途拐了彎,疾如閃電般地打向護在主子身邊的小廝腰間,頓時掉出了一個個的荷包。

  她彎腰撿起,在手中掂了掂,笑問:“兩位,咱們不如上官府說說,這些銀錢到底是打哪來的,瞧瞧到底是誰目無王法,又是誰當眾行兇?”

  這兩個傢伙天天招搖過市,忙著收保護費,她都快搞不清楚他們是官家子弟還是哪座山頭的山賊頭子了。

  “笑話,咱們財大氣粗,出門銀錢不過多帶了些,這也犯法了?”那還噴著鼻血的男人硬著頭皮杠上她。

  易珂倒也不惱,打開了荷包,裡頭裝的都是碎銀,甚至是銅錢,她湊近嗅聞,笑眯眼道:“原來財大氣粗的公子哥兒出門,帶的都是染著菜味肉味的碎銀跟銅錢,真教我長見識了。”

  “我……”

  “一個是參政家的公子,一個是都事家的公子,竟然當街要販子給保護費,這城裡的巡役更視而不見,兩位的父親也充耳不聞,你們說,這事要是傳回京城,會怎麼辦呢?”易珂似笑非笑地問著。

  兩人聞言,神色緊張了起來。

  幾天前京城傳來消息,說是皇上駕崩了,兩歲的皇子登基,由睿親王和肅王攝政,首輔夏燁為帝師……夏燁正是夏熾的兄長,如今正權傾一方,要是他們這點事傳進京裡,他們還能活嗎?

  “若照你這麼說,你的義兄身為提刑按察使也有錯,也該罰!”男人不死心地喊道,如果她當真不讓他們活,大不了再拖個墊背的,大夥一起死。

  “你這話可就好笑了,我兄長又不只是個提刑按察使,他還兼了兵備道副使,一天到晚在西北巡視軍防、稽核官員,一年待在薊州的時間不到一個月,怎會知道你們的惡行?不過你們等著,我兄長今日回來,一會我就告訴他。”

  易珂笑得很壞很惡意,話到最後才想起夏熾回來了她竟還耗在這裡,不由一把火又升了起來。

  她乾脆拿高手中的荷包,對著圍觀的一些販子喊道:“他們剛剛和你們收了多少,你們自個兒取回。”話落,她將荷包往空中一拋,轉身就回到馬背上,壓根不管身後一群人正奮力搶荷包。

  “姑娘既要行善,就該將事處置好,怎好讓他們搶成一團……那兩位公子還躺在地上,這下子不是要被踩殘了嗎?”夏煊走到馬邊,語重心長地勸說,“而且姑娘的名聲也會受影響的。”

  兩年前家中遭襲時,姑娘的指揮若定,沉著冷靜,他至今還記憶猶新,可近來的她……

  像是故意要把事鬧大似的。雖說他也看這兩位公子極不順眼,但可以趁著月黑風高之時再把人綁到後山處置,如此光明正大地整人……打算不要名聲了?況且明明是在幫人,不是嗎?

  易珂一臉好笑,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誰說我行善來著?我就是瞧那兩個傢伙不順眼罷了,踩殘他們剛好而已。”長得那副人嫌狗不理的癩蝦蟆樣,當街強搶民女的地痞之流,也敢靠近她……沒多抽兩鞭已經是她修養好了。

  至於她的名聲……對她而言還真不重要,要是能因此嚇走一票想借她攀附阿熾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

  夏煊張了張嘴,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對了,給我五兩銀子。”她說的同時,已經朝他伸出手。

  “姑娘要做什麼?”問歸問,他已經自動自發地掏荷包了。

  “你問題真多,沒人教你別過問主子的事嗎?”

  問題是,你又不是我主子!夏煊心裡想得慷慨激昂,實際上卻是弱弱地掏出十兩銀子。“只有十兩的銀子。”

  “都行。”易珂接過手,隨即策馬往前兩步,直接拋給了一旁的老漢和姑娘家。兩人錯愕抬眼,她卻已經颱風而去。

  夏煊見狀,雙手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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