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一錢婢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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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討厭你的笑,但——」他以手背輕撫去她半幹的淚,隨即反手掐上她水嫩的頰。力道不大,像逗人似的,「其實也沒那麼討厭,說到底,全都因為你長得太像女娃,讓我改變了心意。」 「為什麼?」既是要置她於死地,又為何改變? 夏侯懿看著她不露梨渦的笑,有些驚訝自己竟能分辨出她笑容內的不真心。「你在氣我?氣我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奴婢不敢。」她垂下眼。 她搞不清楚他是怎樣的人。在商場上,商人求的是利,大官要的是權,眼中的貪婪總是一致而絕對,但是夏侯懿既沒有商家求利的貪,更沒有官員要權的勢,反復而難測。 「別在我面前說什麼敢不敢的,你敢要我打消念頭不趕其他丫頭出府,甚至與我同桌用膳,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尋常丫頭,現在搬出這套規矩,想騙的是誰?」他靠她靠得極近,卻見她蒼白粉頗倏地漲紅,整個人往後縮,「怎麼,昨晚我喝醉輕薄你了?」 上官凜頓時倒抽口氣,水眸飄啊轉的,不知道該把視線擱到哪去。 看她的反應,肯定是八九不離十。「我怎麼輕薄你了?」坐在床邊,他墉懶地支手托腮。 有人這麼問的嗎?她不禁氣結,想瞪他又沒勇氣。 「親你?」她不回答,他便替她答。 見她睜圓水眸,不用嚴刑峻罰,他也已經知道她的回答 「我果然是醉了。」好半晌,他才歎著氣說。 上官凜嫩唇微啟,超想罵人,可最後仍舊忍下。什麼意思啊?是說他要是沒喝醉,絕無可能親她?她知道她不是絕頂美人,姿色也不是太夠,但是她並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虛幻美麗,她有做人的內在,低俗之人是看不出來的! 「喝藥,你都不回應我半句。無聊透了。」夏侯懿硬是把藥塞給她,見她瞪看藥碗發呆,懶懶地道:「再不喝,是想要逼我喂你嗎?」 誰逼他喂呀?上官凜青筋暴跳,硬是不動。 「丫頭,你該不會是思春,故意不喝,要我用嘴喂你吧?」他暖昧地貼在她耳邊問。 此話一出,她頓時瞪大眼,雙手抱緊藥碗,咕嚕咕嚕地痛快喝下藥,再恭敬地把碗遞給他。 「多謝爺,奴婢喝完了。」怎樣,羞辱他了吧?用快喝讓他清楚知道她一點都不需要他喂啦! 接過碗,夏侯懿唇角淺勾,「唉,長得像娃,就連個性也像,隨便三兩句話就乖乖喝藥了。」 咦咦咦?這可惡的男人!上官凜氣得直發抖。第一次遇到可以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人,這磁味還真不好受啊—— 「張嘴。」他突逼。 同樣的命令,嚇得她二話不說閉緊唇瓣,恨不得把嫩唇抿到消失不見。 而回頭取蜜餞的夏侯懿回身看見她的神情,笑得又邪又壞心眼,「你道,這是哪裡的烏李?」說著,從袋子裡掏出一顆黑得透亮的烏李,在她眼前輕輕晃動。 「城北李家蜜餞捕的林擒旋烏李。」上官凜頓時心花怒放,唇角勾得彎彎,唇下梨渦顯而易見。 這小丫頭挺好懂的嘛,夏侯懿哼了聲。「張不張嘴?」 聞言,她輕咳兩聲。開始扮端莊,「爺放到奴婢手中就好了。」她攤開雙掌。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呀——她已經有半年沒嘗過了! 「張嘴。」他重申, 上官凜用力撇了撇嘴,覺得在仇人面前張嘴實在太沒有形象,而且吃仇人的東西,她也太沒骨氣了……但是換個方向想,吃他的用他的,又有什麼不對?他擁有的,本來就是上官家的,現在吃一點,還算客氣了,所以最後她很大方地張開嘴。 夏侯懿笑得黑眸微眯,將烏李放到她嘴內,手指掌過她的唇,卻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因為吃了蜜餞而好滿足地笑開,就連小小梨渦也隨著她的咀嚼若隱若現。 這神情真是像極了那個女娃呢,他下意識地借著她的長相,想像上官凝的模樣,而這唇瓣的軟嫩……他垂眼看看指尖,益發明白自己為何輕薄了她。 瞧她吃完一顆烏李後,水眸燦燦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偏頭低笑,突覺自己好像養了條狗。 「爺……」她的雙眼直盯著他手上那袋烏李。 不夠啊——一顆烏李滿足不了她半年的相思情啊。 「睡。」他回頭,一把將她推回床榻。 上官凜像個破布娃娃倒在床上,只能慶倖床榻很軟……唉,她住的僕房,床榻好像沒這麼軟吧?她不由得左右張望了下。天色已經黑透,代表她一路暈到晚上,但這僕房的門是什麼時候雕得這麼富貴吉祥了? 她拉回視線,這才驚覺——自己竟在他房裡! 「小眼睛就小眼睛,我笑你了嗎?何必硬要把眼睛瞪得這麼大?還是你以為你一睡著,我又要輕薄你?得了吧,我又沒喝酒。」他輕嘖了聲。 上官凜炯亮有神的眼很沒力地閉上。要是再繼續跟他說話,她一定會死於氣血逆沖——因為被他羞辱的。 算了,反正她有吃到一顆烏李,要偷笑了。 見她乖乖閉上眼,夏侯懿昔她拉上了被,但她隨即又張眼,眸中沒有防各。只有不解。 「爺,你對下人都這麼好嗎?」她試探地問。 「好?」他勾斜了唇角,「你以為我對你好嗎?我是在期待你的糕餅手藝,你要是真廢了,我往後要上哪去找這麼好手藝的人?」 請大夫替她診治的當頭,那個名叫蜜兒的小婢也曾前來探視,他不經意間聽她與徐大娘聊起小二嗜吃烏李與各式蜜餞的事,於是他便差人到城裡買些最頂級的蜜餞,順便再買了些糕餅回來。 原以為所有的烏李糕餅都是一樣的口昧,但他每樣都嘗上一口,才發現只有小二做的與他十二年前嘗過的最相似,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 「爺知道府裡的糕拼是奴婢做的?」哎呀。那薛廚子呢?被趕出府了嗎? 「薛廚子說的。」他問得隨意。「你上哪學的手藝?」 「在清風樓偷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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