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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宰相微愕,瞥見眾文武百官皆將視線投向他,只好硬著頭皮續道:“但攝政王不是說過,大事不上奏,或越級上奏,皆屬目無綱紀,罪加一等?”

  一個月前,集廣殿設宴,由國師主持,三品以上的官員皆知那場筵席有鬼,聰明的識相官員全都告假不前往,只因國師早已多年未踏進宮裡,那日主持筵席,必定是針對攝政王,結果果然如他們所料,慘事發生了。

  集廣殿內數人慘不忍睹的死狀有如殺雞儆猴,把每個官員全都制得服服帖帖,即日起,一律朝攝政王靠攏。就連他這個有個貴妃女兒當靠山的宰相,都忍不住想悄悄投靠。

  “本王腦袋還清楚,需要你提點嗎?”他哼了聲。“本王問的是,開官倉賑濟,何罪之有?”

  “呃……”廳外春意漸濃,廳內卻如暴雪肆虐,逼出他一身冷汗。

  “說不出來?”李鳳雛漾笑。

  堂下,有人在發抖了。

  攝政王的必殺笑容既出,必定見血。

  “攝政王恕罪!”宰相說跪就跪,根本不管男兒膝下有黃金,只知道此時不跪,往後也沒機會跪了。

  “恕什麼罪呢?”李鳳雛悠閒的問,見宰相臉色刷白趴伏在地,覺得樂趣依舊,卻不再能如往常那般讓他打從心底大笑出聲。

  不夠,這麼點程度,一點都不好玩。

  “臣知錯了。”

  “你哪來的錯?”重拍椅旁的矮幾,矮幾震裂破碎,眾目全倒抽口氣,卻不敢出聲。“既然有錯,為何又要明知故犯?!”

  無趣,全都是一堆飯桶,全都是一堆只會對他逢迎拍馬屁的傢伙!

  “臣、臣……”宰相嚇得一口氣上不來,竟厥了過去。

  可憐的是,一朝宰相厥在殿上,竟無人敢去探視,最後還是兵部秦尚書出面求情。

  “攝政王,宰相厥了過去,依老臣所見,先請御醫進廳吧。”

  “厥了?”李鳳雛哼了聲。“把他拖出去。”

  “攝政王。”

  可他壓根不睬秦尚書,只是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想看他到底能裝昏裝多久,直到侍衛將宰相拖出去,他才冷冷別開眼,瞧見秦尚書依舊站在原地才問:“還有事?”

  “啟稟攝政王,已近個把月不見皇上早朝了,皇上他……”

  “你不知道皇上龍體微恙,就連春搜都提早回宮嗎?”

  他刻意要貴妃和剛被冊封的社尚書千金杜昭儀以色相誘,如今皇上正樂得當神仙呢,哪裡會睬這些國家大事?

  這種事,是你情我願,並不是他強迫,而是皇上偏好此道,怪誰?

  “可有請御醫探視?”皇上病體早已不是秘密,但一連個把月未上早朝,這就有異了。

  聞言李鳳雛,側過臉,笑得輕佻,驀地,凜目生威。“大膽!秦尚書,你這話是拐著彎在說本王不讓御醫探視皇上,害得皇上病體加重?!”

  “不,老臣是以為……”

  “來人!”

  百官無人敢吭聲,等著外頭侍衛入內,把秦尚書給拖到午門靳首示眾。

  這種事不是沒有過,但自從集廣殿慘案一事之後,已經沒有人敢如此大膽地挑戰攝政王的脾氣了。

  “把秦尚書拖——”話到一半,他突地想起有人說過——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於是莫名地在下一刻改口,“拖出議事廳!”

  話落,隨即拂袖而去,留下個個面面相覷、覺得很不能理解的百官。

  以往覺得快樂的事,現在卻變得煩悶;以往覺得有趣的事,如今卻變得乏味,煩透了!

  李鳳雛離開議事廳,下意識朝後宮方向走去,一發現自己往何處走,又停下腳步。

  他這是在做什麼?竟想去見她?!

  垂眼瞅著依舊抓在掌心裡的狐裘帔子,想起那女人單薄的肩上沒半件帔子保暖,也想起她傻氣地把帔子讓給草叢裡的雛鳥,他的心,慌動著。

  為什麼偏在這當頭,出現了個能夠左右他情緒的人?

  眼看金雀皇朝的江山就要落在他手中了,他豈能因為一個小小才人自亂陣腳?

  為了取得皇位,他韜光養晦多年,如今他操弄皇上成為他的傀儡,慢慢折磨,等皇上一死,他就可登上帝位,這是他多年來最期盼的事,現在為何壓根不覺雀躍?

  為什麼?

  闔上眼,他蹙眉沉思,直到肩上有股極輕的力道覆上,才側眼探去。

  “王爺,下雪了。”與他形影不離的侍衛則影,輕輕將披風披在他肩上,替他打上繩結。

  李鳳雛抬眼看向灰蒙的天際,雪花如絲,他壓根不覺得冷,但那丫頭怕冷怕得緊,在雪地裡走的時候總是縮著脖子,雙手扒緊襖口,微駝著背,像個小老太婆似的。

  想起她,唇角不由得微勾。

  “則影。”

  “在。”

  “你想,那丫頭現在人在哪裡?”緩步向前,他迎著薄雪踏進後宮的圍牆,守門太監不敢也不能制止他進入。

  則影守規矩地走在他一步之外。“依屬下想,冉才人或許又在後宮到處走動了。”不需言明,他很清楚主子說的丫頭是誰。

  打春搜以來,王爺便一直忙於政務,無暇到後宮走動,只能偶爾差他到後宮探采佳人行蹤。

  “是嗎?”他笑彎唇角。

  “自從王爺當著貴妃的面帶走冉才人後,後宮佳麗都認定王爺在找冉才人麻煩,所以不敢與她太過接近,怕被牽連,沒想到冉才人壓根不以為忤,更樂得到處亂晃。”說著,則影清冷的神情微帶暖意。

  察覺他話中極淺的笑意,李鳳雛微回頭看他一眼。“怎麼,本王要你去探探她,你很開心?”若不是舂搜那日發覺後宮有人欲對她不利,他不會要則影特地到後宮保護著她。

  “不,王爺誤解了,屬下笑的是……冉才人方向感奇差無比,老是在幾個宮院裡頭繞圈圈。”說完,努力抿緊唇角。

  “是嗎?”那傻丫頭已經不是第一次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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