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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阮歲年頓了下,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著自己,還沒回答,身旁的榴衣已經語帶不滿地道:“就算夏大人與我家小姐是未婚夫妻,也沒有私下相處這個理。”

  夏煜瞥她一眼,撇了撇嘴。“說說而已。”不過一個丫鬟而已,脾氣這麼大,想嚇唬誰啊。

  “沒關係,我就看一眼。”她想,他既然喝了藥,許是已經睡著,只看一眼就離開沒關係。再者這是在夏府裡,難不成這事還能傳到外頭嗎。

  夏煜喜出望外,更加確定她是對大人有意的,忙領著她往主屋走。

  來到書房前,隔著門板,阮歲年隱隱約約聽見裡頭的咳嗽聲,不由看了夏煜一眼。

  “這裡是大人的書房,照理說大人喝了藥應該要躺著歇息的,偏偏他說手邊的公文極多,得要趕緊處理,所以就抱病看公文了。”夏煜壓低嗓音,說得又快又急,很怕大人聽見,得知是他慫恿阮二姑娘過來探視。

  可惜哪怕還在病中,夏燁還是聽見了,噙笑的冷冷嗓音隔著門板傳來——

  “夏煜,你在和誰說話?”

  “大人,是阮二姑娘來看您了。”夏煜喊著,直接推開了門。

  阮歲年頓了下,覺得自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一樣,不給她回頭的機會,她只能硬著頭皮踏進書房。

  一進裡頭,只見他就坐在大案前,外袍披在身上,燈火前的氣色看起來和下午時沒什麼差別,她不禁微皺起眉。

  “……丫頭,你怎麼來了?”夏燁問著,背過身將外袍穿上,心裡暗咒夏煜,決定一會再處置他。

  “我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問問好些了沒,你……該進房裡躺著才是。”阮歲年說起話來有點彆扭,總覺得她說的話有點交淺言深,更怕他不買賬,一會又要她走。

  “公文看完了就回房。”夏燁說完,不由又咳了起來。

  阮歲年攢緊了眉,走到案邊摸了摸茶壺,壺身都涼了,忙讓夏煜帶榴衣去徹一壺她調配的花茶。

  “都怪我,才會害大人染上風寒。”她呐呐地道。

  “不關你的事。”他嗓音粗啞地喃著。

  是他自個兒心情不好,故意在園子裡淋雪,一早還強撐著進宮主持元旦大典,才會讓病情一口氣惡化。

  見他隻字不提為自己做的事,她脫口道:“大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更想問的是,前世,他怎能為她做到那種地步?

  夏燁拿著公文的手一頓,還真沒料到她會當著他的面如此直截了當地發問。

  他可以在朝堂上與百官舌戰,不管是邊防佈署抑或者是水治工程,他無一不曉,皆能說得百官啞口無言,然而饒是辯才無礙的他,在這一刻,真的詞窮了。

  這丫頭,未免太直率了些。

  面對阮歲年的目光,看著那雙柔美的杏眼,他竟什麼都說不出口。

  真的是……沒出息。

  有哪個姑娘會跟男人問出這種話?等了許久沒有回應,像是才察覺自己的問話有多羞人,阮歲年的小臉微燙地別開眼,轉了話題。

  “那一日,你差人轉送了個錦囊給我,那房契……是春衣坊的。”這事她一直擱在心上,既然今日有機會,那就順便說說。

  夏燁不知道能回應什麼,只好唔了聲權充應話。

  “後來,我想起我見過那樣式的錦囊,於是真的又在箱籠裡找到了一個一樣的錦囊。”

  “嗯。”夏燁垂著眼,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面前比在當初啟蒙、教他讀書寫字的父親面

  前還要緊張。

  “大人為什麼要給六歲的我一張寫著有求必應的紙箋?”他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思給一個小姑娘這麼大的禮?

  那時的他已經進內閣了,雖沒有今日的權傾一方,但在朝中也已經是無人敢小覷。

  夏燁內心歎了一口氣,不怎麼想解釋這些教人羞於啟口的事。

  做事呢,可以憑衝動憑喜好,說出來呢,總覺得太丟人,他本就不是擅於表達自己的人。

  “為什麼?”等不到回應,她不禁再問。

  正當夏燁不知道怎麼回避這問題時,夏煜適巧端了茶水入內,他涼涼看了夏煜一眼,嚇得夏煜茶水一擱,拔腿就跑。

  全都是這混蛋惹的事!

  阮歲年起身替他斟了茶。“大人,喝點茶水,裡頭是我配的幾方藥草,可以袪咳,你嘗嘗。”

  夏燁應了聲,淺呷了口,花茶裡混雜數種味道,說不出好壞,倒是挺潤喉的。

  “那麼,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夏燁險些被熱茶給噴著,目光移到窗外。

  該死,這丫頭怕是會打破沙鍋問到底,要不能給她個滿意答案,說不準她今晚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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