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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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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灩抹了抹臉,低聲道:“布巾什麼的,我都擱在花架上,你要換藥就弄得仔細點,小心不要沾了水。”話落便快步離開房間。 門一開,香兒隨即迎上前,一見她便脫口道:“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瀲灩磨了磨牙。“被人給氣的。”對,她的臉是被氣紅的,才不是被他傳染臉紅。 “方才來時,就聽見你們在裡頭嚷嚷,也不知道在嚷嚷什麼,是多聞惹小姐生氣了?” 香兒很是好奇,小姐被綺羅三番兩次找麻煩也從不動怒的,如今竟被氣得臉紅,這可真是難得了。 “不要再提他了,我現在懶得理他。”她哼哼兩聲,打從心底瞧不起他比小姑娘還要扭扭捏捏。但想到什麼,不禁又問:“早上時廚房說有銀眼鱸,我要了一尾,中午要廚房弄魚湯,有沒有再跟趙大廚子叮囑一聲?” “有,我辦差,小姐還不放心嗎?”香兒不禁垂眼低笑著。說不睬多聞,卻還是惦記著要準備魚湯,好讓他收傷快一點。 “那就好。”她應了聲,腦袋裡轉著她得想個法子賺點外快,要不他的藥要打哪來? “香兒,你留在這兒,我去找菊姨。” “知道了。”香兒自然清楚她存的是什麼心思,畢竟應多聞光是一個月的藥帖就要費上十兩銀子,更別提一天三頓的加料膳食,這些花度對現在的小姐來說是極大的負擔。 接下來連著約莫十來日,每當應多聞清醒時,瞧見的都不是瀲灩,而他也從未問過,只是靜靜地養傷,直到一晚,被她的聲響給擾醒。 “小姐、小姐,你不要緊吧?” 他一張眼,就見香兒不住地給她拍著背順氣,而她背對著他,他瞧不見她的神情,但滿室酒味,不難猜出她是醉吐過了。 “不打緊、不打緊。”哪怕吐得雙眼泛紅,瀲灩還是笑嘻嘻的,不為什麼,就為了光是這幾日,她就已經把未來幾個月的花費都給攢下了。“香兒,你瞧,這一袋全都是金裸子呢,還有喔,這一袋裡頭裝的是一對金雕鴛鴦,很沉的,五兩重肯定有,還有金釵玉環……” 她摸著放在桌面上幾樣打賞來的寶貝,雙眼緊閉著,深深吸了口氣,突地展笑道:“太好了,我被淨化了。”果然,還是金子的淨化效果最好! 香兒擔憂不已,被她的笑臉逗得好氣又心疼。“小姐,你老是說些我不懂的話呢。” “哪兒不懂呢?這很簡單的,淨化,就是把髒東西給去掉,而人的心裡最容易藏汙納垢,去接觸自己最喜歡的,就可以甩開那些不開心的,要不日積月累的,人會病的。”她帶著幾分醉意,笑得俏皮又可人。 “沒聽過這說法呢。”她的小姐果真滿腦子與眾不同的想法。 “沒聽過啊,可這想法就像是根深柢固地長在我的腦袋裡,讓我這麼想,讓我這麼做,我心裡就會開心點。”她不想賣笑,不想讓人隨意地碰觸她的身體,可眼前的狀況逼得她不得不。 時間一久,她有種被迫墮落的難過,可是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報恩,更是為了不久的將來鋪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離開天香樓,眼前這些苦都是可以忍的,小事一樁,忍忍就過! “小姐……” “香兒,我沒事。”她笑眯眼地拍拍香兒的頰。“好香兒,幫我把這些拿到房裡小櫃鎖上吧,這兒就交給我了。” “小姐,不成的,你醉了。” “我沒醉。”拜託,她連喝酒都是天才,去大廳瞧瞧,被她灌醉的有幾個。 “小姐。”香兒不依,硬是要攙著她起身。 瀲灩晃了下身子,隨即拉開她的手。“去去去,你眼下黑影都跑出來了,我怎能讓你給累著呢,今兒個可是除夕,明兒個你會有好多事要忙的。”見香兒似要說什麼,她又道:“你好歹也先幫我把東西拿去放著吧。” 香兒沒轍,只能將桌上的幾樣打賞收拾好拿回房,可待她又趕回側房裡時,卻見瀲豔已經躺在應多聞的床上了。 香兒神色戒備地盯著應多聞,卻見應多聞緩緩抬眼,低聲道:“她醉了。” “我馬上帶小姐回房。”香兒上前一步想將瀲豔拉起。 應多聞伸手阻止著。“你抱不動她,讓她在這兒睡吧。” “不可以。”香兒想也沒想地道。 雖然她也不認為應多聞是個下流之輩,但讓他和小姐共處一室已是於禮不合,要是同床共寢……思及此,她不禁苦笑了,天香樓裡的花娘,還有在乎禮教的餘地嗎? “我把床讓給她。” 見他艱難地要下床,香兒趕忙阻止。“你就歇著吧,我在這兒候著,要是有個什麼的才好差使我。”要是他起了歹念,至少她還能阻止。 應多聞忖了下,終究還是在瀲灩身旁坐下,拉過被子讓香兒替她蓋上。 今晚是除夕夜,該是家家戶戶守歲的除夕,卻是他頭一次離家過的節日,也是他人生截至目前為止,最教他心痛的一個夜晚。 深邃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睇著瀲灩的睡臉,不懂她怎能連入睡都帶著笑。 他讓一個遭他陷害的小姑娘賣笑攢錢,攢來的錢竟是為了醫治他……他輕輕地將她收攏入懷,這般纖瘦的身子,分明還是孩子般未長開的臉,卻因為他而落得這步田地,他怎能欺她到這種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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