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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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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急道的下屬都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都不同了。 好比說,以往宮中守衛只要出了點差池,頭兒不需要開口,只消一記眼神,大夥便嚇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但是數日前,他們和皇城衛一起到北郊演練出了紕漏,他們一個個面無血色,準備自請處分,他卻說:“忘了陣形?不打緊,下回記得就好。” 禁衛們錯愕地面面相覷,懷疑他是哪根筋搭錯了,要不怎會半點責怪也無,甚至唇角還微微上揚。 過了兩日,禁衛之中有人睡過頭,延誤巡邏的時間,被人一狀告到他面前,那禁衛已有心有準備會被革職,豈料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說:“不准再有下次。”叮嚀時,口吻還噙著笑意。 再看他近來春風拂面,笑臉迎人,即使宮中秋賞到來,瑣碎雜事一大堆,他依舊噙笑處置,沒了去年的煩躁不耐。 禁衛們無不額手稱慶,雖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但都極樂見頭兒的改變。 只是,約莫三天前,頭兒又變了。 “一個個腦袋都殘了是不是?都說了禁衛巡邏改四班制,單班八人,為何昨兒個有人說一個單班才六個人?” “可頭兒你不是說,值寅時那班的可以排六個人?”初六往他肩頭一搭,卻在對上頭兒的眼後緩緩地縮回手,瞪向幾個不知死活的禁衛。“搞什麼鬼?腦袋全都睡殘了不成,頭兒說八人就是八人,哪來的六人?全部扣餉!” 話落,轉向潘急道的臉瞬間堆滿笑意。“頭兒,這麼做可好?” 潘急道陰惻惻地笑。“話都被你搶了,還有什麼好不好?” 初六心尖一抖。大事不妙,溫煦如春風的頭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殘虐的魔頭,大夥皮得繃緊一點。 可身為副將,他有責任打探一點消息,讓底下人知道這段時日該如何應對。 “頭兒,發生什麼事了?” “關你屁事?”口氣超沖的。 初六咽了咽口水。“關心你嘛……”好害怕,可是外頭那麼多雙眼在瞧,他這副將為了面子怎麼也得頂住。 “要是真有心,就把這幾個蠢東西管好,再有下次……”潘急道不言而喻的警告教初六頭皮發麻。“想榮升的人多得是。” “頭兒,我立刻好生操練這幾個蠢東西,絕不會再有下次!” “還有,我待會要走,若是明天再讓我聽到有人告狀……哼哼,北郊近來閒置著,看我怎麼好生鍛煉你們這些不爭氣的!” “是!”這話一出,就連初六心都抖得慌。 雖說時節近秋,可秋老虎發威還是噬人的熱,照頭兒操兵演練的法子,沒個七天七夜是出不了北郊的……光想,初六都想哭了。 望著頭兒拂袖而去的身影,禁衛們不禁想問,到底是誰不知死活地捋了虎須,連帶地把他們也給害慘了? 潘急道哪裡知道下屬在想什麼,在回府的路上,他冷臉緊繃,一臉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森寒神情,像是全天下都對不起他。 他本來是快樂似神仙的,可近來有人不知死活地一再挑戰他的耐性極限,把他從雲端給踹到穀底,他要是還笑得出來,就真是的是腦殘了! 問他被誰給踹下山谷?不就是府裡那堆不長眼的混賬! 他天亮進宮,日落回府,和憐兒享受著新人般的甜蜜滋味,然而從幾天前開始,有群礙事的混賬開始破壞他的美麗生活。 一連數天,教他憋出一肚子火,所以今兒個他特地要憐兒到狀元樓等他。 她可以假巡視之名和他幽會,一道用膳,一道同枕共眠,在那兒不會有閒雜人等妨礙,就他和她。 想著,笑意徐徐爬上唇角。 然而,久違的笑意,就在他踏進狀元樓後,徹底凍結。 “大人,這兒。” 潘急道死死地瞪著自家總掌櫃那刺眼笑意。“你是不是太閑了一點?”重點是,除了他之外,府裡那幫女眷也在! 大夥全都閑得發慌,所以一個個來破壞他的好事嗎?! “大人,話不是這麼說的,我身為總掌櫃是得到各個鋪子走動走動吧。”牟桑成壓根沒將他的怒火看在眼裡。 “牟桑成,你是把我當傻子了不成?”他咬牙道,往廳裡走去,一見心愛女人揚笑揮著手,他惱怒著卻又不舍對她發火,只能勉強地勾勾唇角。 桑成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嗎! 如今想來,說不定府裡的女眷和無量都是經他挑動,才會不知死活地占去他和憐兒相處的時間,如今他轉移陣地,想不到這混蛋擋得上癮了,就連這幫女眷都給他一併帶出門。 存心想看他翻臉就是。 “大人,今兒個憐夫人把那批送往齊月的貨給交了,為了犒賞有功的女眷,今兒個才特地包下狀元樓的大廳,讓大夥開心,這是憐夫人的美意,你可別錯怪她。”牟桑成聰明的把夏取憐推出來當擋箭牌。 聞言,潘急道皮笑肉不笑。“別以為我沒法子治你。” “要是能讓大人花點心思在我身上,倒也不錯。” “那點心思不算什麼。”費點神將這些閒雜人等攆除,換得旖旎纏綿的春宵一刻,是值得的。 冷冷看了牟桑成一眼,他才徐步走到心愛女人身邊,不苟言笑的冷臉,嚇得豐豔和錦繡立刻往兩旁退開。 潘急道大剌剌地在夏取憐身旁坐下,還未開口,她已經開始替他布菜,讓他的不滿稍稍減了幾分。 “生我的氣?”將碗遞到他身上,夏取憐笑問。 潘急道勉強地勾了下唇角。“沒有。”只是和他想像的有所落差,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前幾日,被潘無量霸佔了床和憐兒,怎麼扒都扒不開,氣得他險些把潘無量往門外丟,偏偏憐兒寵那臭小子,他能如何,只能孤枕冷被到天亮。 不想再被潘無量害了自己的好事,翌晚,他提早回府逼著那臭小子含淚入睡,回頭進她寢房,誰知道她的寢房卻變成繡房,一屋子的女人談笑風生兼忙著手邊的活兒,憐兒則一臉抱歉地朝他笑著。 他能如何?他能如何! 自然又是孤枕冷被到天亮! 如今完美的計劃變成一幫人的聚會,他沒發火,已算是極有修為。 “我很感謝豐豔她們日夜趕工,所以……” “用膳。”他淡聲打斷。 夏取憐落寞地垂下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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