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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是你把她拉進這一團混亂裡。」閻焰目光嚴厲,把這一切算在古昊的頭上。

  古昊沒有辯解,只是沉默,這一切他的確難辭其咎。

  李斯明沖著小歡來,甚至為了轉移眾人目標,而在城裡的飲水下藥,在鼠輩身上注入病菌,進而造成鼠疫,連累了一整座城的村民,他雖然已經賠上他的命,卻也連累不少人因為藥材不足,而無辜跟著走上黃泉。

  「我要帶她走!就算是劈昏她,我都要帶她走。」閻焰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要試想阻止我,否則別怪我大開殺戒!」

  古昊把拳一握,知道自己沒有強留下她的權利,再說這病微並不是非要她不可,他們欠缺的只是藥材。

  「好,只要易大夫想要走,我絕不強留,並送上白銀千兩,感謝易大夫挺身相救。」古昊沉穩而篤定的保證。

  閻焰冷哼一聲,對於他的慷慨沒有多置一語,他只想見到她,儘快、馬上的見到她!

  他大喇喇的走進閘門,往水荷休憩的房裡前進,一路上能見到許多病患在地上躺的躺、昏的昏,看來門內的情況,遠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閻焰不明白為何水荷還要在裡面攪和,今晚無論她同不同意,他都要架走她,叫她遠離這一團混亂。

  輕輕推開房門,閻焰心想如果水荷正在休息那就好,他可以直接抱著她,不需要經她的同意,他們便可以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只可惜他的算盤雖然打得極好,但是老天並不配合。

  水荷沒在睡,她正支著下顎,望著窗外在發怔,他的輕手輕腳沒有吵到她,卻讓他借著月光,看清她瘦削許多的背影。

  「水荷?」閻焰遲疑的開口,見窗邊的身影倏地一震,像是被他嚇著。

  緩緩的,她轉過了身,背著月光,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她全身的僵凝,像是無法相信他的出現。

  「你、你怎麼來了?」水荷儘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裡,露出訝異與欣喜,見到他,她矛盾的感到快樂,卻也無可避免的想到這些日子的痛楚。

  「我來帶你走,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裡的病人這麼多,藥材又不夠,你遲早會出問題,我可不希望再惹上麻煩。」閻焰用冷漠言語包裹他的關心,用尖銳的言辭遮掩他就要繃出胸口的心跳。

  他的話像針,一針一針的刺在她的心口上,挑起這陣子她極欲忽略的傷痛。

  麻煩……在他的眼裡,她始終就是個麻煩。

  胸口有點痛,連眼睛也感覺迷蒙,她知道那是瘟疫在騷擾她,她愈來愈看不清楚,今晚甚至無法下針。

  她藉口要休息,讓城裡的大夫接手其他的工作,其實她心裡有數,她的時間已經不多,甚至開始在倒數,她只想找個房間躲起來,讓自己在發病的時候,不要再去傳染給其他人。

  而閻焰在這個時候卻突地出現,說希望她不要再帶給他任何的麻煩……「你快走吧!我不會離開。」水荷柔聲說道,仍是背著光,清楚的看清他好看的眉、好看的眼,想要把他的長相清楚的記在心中,好陪伴她剩下的日子。

  他走了,也好,至少他是安全的。

  「你快走吧,不用理我這個麻煩。」水荷催促道,這閘門內的疫情一直無法得到控制,她倍覺無力,這一次她真的想撒手了。

  「易水荷,你馬上跟我走,要不然我就直接劈昏你。」閻焰不想再花時間說服她,想索性直接付諸行動。

  「我不想走,我也不會走,你馬上離開,我不會阻止你。」水荷同樣很堅持。

  閻焰微眯著眼,似是正在考慮應該怎麼做。

  「不想改變主意?」他的聲音平靜,把話說得像是風雨前的寧靜,一張薄唇抿得極緊,擺明脾氣已瀕臨崩潰邊緣。

  「不,我絕不改變主意。」水荷只是搖頭。

  她不能走,因為她患病了;她不能走,因為她不想再這樣跟他繼續相處下去,為的只是他的任務;她不能走,因為她不夠堅強,她不能這樣下去。

  她的一再拒絕,終於激怒了他,怒氣陡然爆發。

  「我不會接受你的拒絕,我說過,就算把你劈昏,我也要帶你走……」閻焰像是受夠了,對著她大吼一聲,並大步朝她走了過來。當真想一掌劈昏她,直接結束這樣的對峙。

  「因為「屠血戒」嗎?」水荷拔出手中的戒指,雙眼含淚的瞪視著他。

  那雙美麗的眼裡,有著不安、有著倔強、有著不認輸的勉強,只是他看不到,背光的他,除了她憤怒的聲音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是!那是我的任務,我說過,為複師命,我必須帶你拿到「醫典」,完成我的……」閻焰的話還沒說完,那枚「屠血戒」就被她用力的擲了過來,直沖著他的臉,毫不留情的丟在他的臉上。

  當然,他接隹了那枚戒指,阻止了她的突襲,也同時聽到她猛然吸氣的……啜泣聲?

  她在哭?是嗎?那是她在哭的聲音嗎?

  「走!」她對著他大吼,憤怒而疼痛的喊道,再也受不了他恁地無情言語,那些疼痛的啃噬,已經教她無法忍受。「帶著你的屠血戒回去覆命吧!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醫典」了,我也不要你的陪伴了……走!你走!」

  他的話,像刀、像劍,全部砍在她的身上,那枚留住他的屠血戒,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烙著她的指、烙進她的心,她再也無法忍受。

  握著該是渴望已久的屠血戒,閻焰難得的愣住。

  她叫他走?她連屠血戒都不要了,就是叫他走……為什麼?

  「可是……你不要「醫典」,你還希望我替你完成什麼任務?」閻焰一顆心幾乎要停止,隱約知道她把屠血戒丟給他,代表著某種意義,一向沉穩的性格,因為她的舉動完全無法反應。

  「我什麼都不要了。」水荷只是搖頭,心痛到極點的搖頭。「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

  而她,也什麼都要不起了。

  「你走,我只要你走。」水荷柔柔的開口,她的身體愈來愈不舒服,她的膝蓋也幾乎撐不住她的重量,這是個危險的地方,再怎麼身強體壯的人,都不該在這裡停留太久,他必須走,馬上就走。

  「我使用我對於屠血戒的權利,命令你馬上離開。」她緊緊的閉上眼睛,怕目送他離開,會讓她心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今晚來這一趟,閻焰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這是兩全其美,真是太好了,好到教人拍手叫絕,好到令人瞠目結舌,他輕易的完成了任務,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回屠血戒,他能複師命了,他能離開了……

  只是,為何他的一顆心卻無法輕鬆?

  他可以走了,為伺他卻突然腳步沉重?

  「水荷……」他不由自主的朝她又走近一步。

  「別過來。」她試圖向後貼,只是後面已經是窗櫺,她無路可退。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他會有危險,他會被傳染的……

  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刻,才能知道什麼是最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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