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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這個認知讓他不悅而驚懼,從沒想到一個女人就能影響他的心性,只用了她天生的溫暖柔軟,就融化了他像冰刀一樣剛強的個性。

  閻焰撫著她的發,不解的沉思著,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睡醒時的她。

  「你是正想著要用什麼方式迎娶我嗎?」一個帶著甜甜笑意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來,他垂眸看著正帶著笑的她。

  閻焰看著這張帶著幸福的小臉,他卻笑不出來,只因為這改變太突然,他從沒心理準備讓另一個女人侵入他的心,甚至具有掌握他心情的權利。

  閻焰的神情古怪,凝著她的眼神沒有溫柔,只是不可置信,只是明顯的拒絕與排斥。

  水荷握緊拳頭,收緊身前的被子,忍住將自己遮掩起來的衝動,強壓住那陣湧上心頭的痛楚。

  「你沒打算娶我?」雖然他的臉上已寫明一切,水荷還是忍不住的想從他的口中得到證實。

  「昨夜只是為了救你。」閻焰眼色一黯,回避著她直沖的眼神。「那是……」

  「……歐陽老前輩的交代,是吧?」水荷搶了他的話,微微抿唇,眸中的光采盡滅。

  昨夜睡去之前,她帶著滿心聲福的笑容,只是沒預料到,天一亮她的夢就醒了、就碎了。

  閻焰咬牙沉默,沒讓自己開口,看著那雙低垂的眼裡,仿佛只剩麻木和空洞。

  水荷在床榻上直起身,用被子遮住了自己,轉過身拾起落在床畔,昨夜被丟下的兜兒和外衣。

  她的手正顫著,發抖得幾乎無法將兜兒系上結,但是她拒絕他的幫忙,她甚至拒絕他再碰觸她一絲一毫。

  好不容易兜兒穿上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將外衣穿好,像是榻上有針在刺一般,整個人從床榻上跳了下來。

  「我到醫療所去……」水荷此刻只想逃出他的身前,她想找個地方躲,什麼地方都好。

  「聽說出了瘟疫。」閻焰還是忍不住出了聲,擔心著她的安全。「聽說瘟疫蔓延很快,你不要去了,我送你直接去找「醫典」,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急促的腳步停了,水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只再問你一次……」水荷沒有回頭,只是開口。「昨天……你只是為了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除了歐陽老前輩的交代之外,昨夜對你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嗎?」

  閻焰的心又痛了,但是這一痛,卻又更加的提醒了他,他不該再繼續下去。

  「是的,昨夜是閻某情急之下,別無他法,所以才冒犯了易姑娘。」他拉出距離,甚至用稱謂來劃開他們之間的關係。

  情急之下?冒犯?

  水荷氣得猛地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視著他。

  這是昨晚一夜溫存對他的意義?

  好!真是好!真是好、極、了!

  他會拉開距離,難不成她不會嗎?

  「謝謝大俠的救命之恩,水荷銘記於心,委屈閻大俠、辛苦閻大俠了!」她咬著牙對著他福身,感謝他的「犧牲奉獻」。

  兩個人隔著幾步對望,情況荒謬極了,她閉目咬牙,強忍著無法忍受、無以名狀的痛,感覺那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撕裂,她的腸胃劇烈而疼痛的翻攪。

  突地,水荷狼狽的笑了,原以為他們如此貼近彼此的心,到頭來才知道,他們的距離始終沒拉近過。

  「其實,我對尋找「醫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一直以來,我只是借著這個理由,將你留在身邊。」水荷將眸光望向遠方,接著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無言的看著他。

  「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拿回屠血戒。」閻焰堅持他的說法,希望能利用這個理由把她帶走,他不願她涉險,就算是被誤會他也無妨。

  屠血戒!他始終想要的,就是她身上的屠血戒。

  「如果說,我的「屠血戒」不再為求得「醫典」,而是要求你留下來,陪在我的身邊,行嗎?」她什麼都不想要,她只想「索愛」,她的要求,他能做到嗎?

  她一向任性,這一點他也一向縱容,那這一次呢?

  他會繼續縱容她嗎?

  「不可能。」閻焰的答案出現,冷絕而無情的聲音是嚴厲的拒絕。

  縱使是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踉蹌了下,整個人木然了。

  「好。」她垂下眼,轉過身,武裝起她的軟弱。「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完,我會儘快讓你完全任務,還你「屠血戒」,也還你自由。」

  話畢,她大步離開,留下閻焰一個人茫然而空洞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她被傷得太深,甚至流不出淚,只是心死。

  她沒哭,甚至連眼眶都沒紅,但是那雙眼,那雙燦亮的眼,卻因為他的話而失去所有的光采一一光是想到那一幕,他的胸口仍會隱隱作痛,仿佛被她失落的眸色灼傷。

  水荷,別怪我!

  接下來幾天,或許是因為瘟疫蔓延極快,也或許是她刻意不回府裡休息,為了避開可能與閻焰會面的尷尬情形,她已經連續幾日未曾與閻焰見面。

  連著幾日的大雪,大地被覆上了白袍,西域路遙,藥材嚴重不足,疫情始終未見控制,因忙碌纏身,連休息都不得閒的水荷,發現自己竟然也被傳染了。

  死亡人數持續攀升,水荷覺得心有餘而力不是,藥材的嚴重不足,瘟疫蔓延太快,但治癒的速度太慢,讓她不得不請古昊隔絕沒有受到傳染的村民,連帶的她自己也被隔絕在安全的區域之外。

  被稱為神醫的父親,死于無法自救的瘟疫,這下連她這個女兒,也要因為這樣失去生命,也好,真的,就這樣結束生命……

  「易大夫,你還好嗎?」一個小婢走進房裡,這是古昊派來貼身照顧她的人,替水荷送來食物,發覺水荷的臉色蒼白得緊。

  「我沒事。」水荷撐出笑容,看著小婢走進,拿出早先製造好的棉布遮住自己的口鼻,不願自己的病傳染給無辜的第三者。「以後你不用來照顧我,我常常需要出外治病,趁著還沒染病之前,回到府裡去,別再來了。」

  「易大夫……」一小婢黛眉微蹙,總覺得水荷的臉色很不尋常。

  「快走吧,我很累了。」水荷催促著小婢離開。

  小婢迫於無奈,正準備轉身離開時,水荷喊住了她。

  「閻大俠……還在府裡嗎?」明知道自己不該牽掛他,卻還是放不下。

  「是的,閻大俠一直留在府裡,需要我去通知他過來探望易大夫嗎?」小婢體貼的問道。

  「用不著。」水荷趕忙阻止,知道他沒事就好。「不要讓他出門,外頭傳染得很厲害,叫他留在府裡,知道嗎?」

  「是的,易大夫。」小婢點頭之後,轉身離開。

  深吸了一口氣,水荷閉上了眼。

  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她發現自己一點兒都沒因為身受傳染,而緊張不安,她的心已經被輾碎了,她已經不會痛了。

  她使用著緊急送來的銀針,盡己所能的替病重的人紮穴治病,卻沒有替自己治病的意思,她用棉布捂住了口鼻,一般人以為她只是怕被傳染,實際上她只是怕再傳染給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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