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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吳氏公寓原本就人煙稀少,白日時分,房東夫婦投入各自的工作,風師叔也搶搭臺北建醮大法會的列車,努力攢點生活費,就連曾春衫和小路母子也臨時回娘家辦事,整棟公寓僅剩除了實驗、啥都不瞭解的科學家尹承治。

  王鑫終於瞭解「求助無門」是何等滋味。

  回到繁紅的公寓,先安頓好她睡下,他示意跟在後頭團團轉的尹承治出來客廳,讓他靜靜休眠一陣子。

  兩個男人隔著紅木茶几,面對面地坐下來。

  「希望不是繁紅的老毛病又發作了。」承治看起來相當困擾。

  「她有什麼老毛病?」王鑫非問清楚不可。

  「一種定期會發作的病。」

  「這種病有什麼症狀?」

  「我說過了,它會定期發作。」承治以打量白癡的狐疑眼光睨著他。

  「廢話!」王鑫失去耐性。「我是問你,她會定期發作、全身疼痛難忍的症狀又叫做什麼病?」

  「叫做『老毛病』。」承治斜睨的眼光轉為質疑他。「你耳襲了嗎?」

  「尹先生,」他必須用盡全身每一分自製力,才能說服自己咽下懊惱的狂吼。「明人眼前不說暗話,你不必再閃躲我的問題,何妨直接告訴我──繁紅究竟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

  「你覺得呢?」承治百截了當的反問害他一時之間答不上話。

  「我覺得──」他謹慎地選取不至於產生負面影響的言詞。「她很像……某種動物。」

  「當然。」承治幾乎開始歧視他的智商。「你是動物,我是動物,她也是動物,天下本一家!」

  講了半天全是白搭。

  再這樣瞎扯下去,他擔心沈楚天練球回家後,會發現樓下停著幾輛警車,而吳氏公寓內濺滿呆頭科學家的血液,他則被管區大人以「一級謀殺」的罪名逮捕。

  「算了,我去燒水。」他欠了欠身,決議沖泡一杯紅茶提提押。

  紅茶?他明明屬性黑咖啡生物。

  這下子慘了,連口味都讓那個仙女似的妖女給惑亂了。王鑫搖頭苦笑。

  水壺才擺上爐火台,繁紅房內忽然飄出微弱的輕喚。

  「繁紅?噢,該死……」他連忙將觸著火的指尖含進嘴裡。「等一下,我馬上來!」

  快手快腳地奔進她香閨,入眼的景象卻讓他不由得升起殺人的衝動。

  承治先一步抵達目的地,此時已經侵佔了繁紅床邊最佳的地理位置,扶著她撐坐起來,半倚在他胸懷中。

  「沒關係,你去忙你的,繁紅交給我照顧就好。」承治不好意思讓客人太操煩。

  「是嗎?」王鑫哼了聲。

  不知道是他太多心了還是怎地,最近繁紅身旁突然冒出一大堆礙手礙腳的野男人,代表人物之一是高鷹人,第二把交椅自然非尹大科學家莫屬。

  或許他應該好好考慮吳語凝前陣子的提議,鼓吹孟家小姐儘早回國來攪局,別讓尹承治將太多注意力放在繁紅身上。

  「想喝茶……」繁紅的氣色依然偏向蒼白虛弱。

  「嘿,你!」王鑫朝房門口偏了偏頭。「廚房在那個方向,需要我帶路嗎?」

  「不用。」承治愣愣地站起來。

  「慢慢來,不用急,免得燙傷了手。」

  「好,多謝關心。」承治一時不察就被他給騙了出去。

  王鑫當著礙眼人物的鼻樑,將房門掩上。

  總算趕走了他!

  「繁紅,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怨氣從王鑫緊擰的眉透出端倪。他依著一式一樣的姿勢將她移回自己懷中。「規矩的淑女絕對不會隨便讓陌生人親親摟摟,你應該學會適時的抵抗!」

  「承治又還沒親。」她很委屈,急病中依然不忘反駁。

  「等他親了、你才反抗,那還得了?」他橫眉豎眼的。「陌生人很危險!」

  「你比較陌生。」繁紅提醒他。

  對喔!承治似乎比他更早結識繁紅。

  王鑫不禁老羞成怒。「那又如何?我已經親過你了,他還沒有,你說說看是誰比較陌生?」

  「嗯……他。」繁紅思慮過後的回答令人非常滿意。

  「這不就對了。」他大剌剌地聲張主權。「記得,以後一定要反抗,知道嗎?」

  其實,跟邏輯觀與眾不同的人交談也有幾分好處,起碼旁人一聽就抓中語病的論調,拿出來唬唬她卻不成問題。

  商賈之人嘛!陰險一點也無妨。王鑫立刻恢復心安理得。

  「胸口很難受……好像有東西烙上去……」繁紅撫按著胸口,顰眉的病容別有一番勾引人的風情。

  「烙印?」難怪,他總覺得那股揪心的痛楚猶如被灼燒的鐵具用刑。「讓我看看。」

  他放平了繁紅,輕手輕腳地撩開白衫的前襟。不一會兒,遮阻的衣料完全敞開,粉雕玉琢般的雪膚盡數暴露在他謹慎的眼前。

  關懷的情緒暫時高漲於窺香的目的。他的手徒然一震,被烙在她酥胸的褐印駭了好大一跳。

  一道符印顯眼地浮現於她左側的酥胸,面積約莫五公分見方,有若道士直接拿朱砂筆劃寫上去的。符印的上截已經消失了一大片,下半部的筆痕卻依然清楚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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