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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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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時刻終究來臨了!桃園中正機場的大廳,一行人佇立于熙來攘往的過客中。 江峰帶著幾名兄弟前來為他送行,一夜的救命之恩比任何交情更說得上話。 「峰哥,請替我多照看瑋瑋。」他懇求著。今天她說好了不來送別,因為看著心愛之人搭機遠走的情景,比任何刑罰都來得痛苦。他能瞭解她的心情。 「我會。」江峰一口應允。 溫道安默默站在一圈人之外。他會陪同雲開出國兩個月,安頓好學校和居所的雜事,此後便放他獨自披荊斬棘去也。 硯琳擠上前來遞給雲開一個信封,眼眶紅紅的。 「老姊叫我交給你的。歐陽大哥,你要趕快回來哦!」她偷偷指了指正盯著她看的溫道安,聲音壓得低低的,傳授雲開幾招杜氏求生秘訣。「告訴你哦,那傢伙很有錢,出門在外有錢最重要,所以有機會不妨揩他一點油,他不會介意的啦!」 溫道安低低笑了出來,顯然聽見她的傾囊傳授了。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他提起一袋行李,經過硯琳身邊時,忽然伸手揉揉她的頭髮。這個小女生越看越可愛! 通關手續辦完,在頭等艙座位坐定。不一會兒,飛機引擎隆隆作響,滑入跑道上加速,轉瞬間已然騰駕於雲霧之上。 他拆開米白色的信封,清秀整齊的筆跡揮灑在同色信箴上。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第四章 他會回來?真的嗎? 杜墨瑋怔怔望向咖啡屋外,東區人來人往的浪潮不斷湧退,心緒隨之起伏。 是否,來時途中,測字老人的預言會再度成真? 他這一去不只四年,反而足足多了一倍時間。 在他去國初期,兩人仍保持穩定的魚雁往返,直到她畢業後上臺北求職,而他從加州遷移至紐約,兩人的聯繫才告中斷。 要拿到他的地址很簡單,只消問溫道安就行了,然而她不想干擾他。從溫道安往返兩地為兩人傳遞的消息中,她得知他按照原訂計劃,去美兩年後拿到碩士學位,隨後在紐約分公司實習,生活忙碌得像陀螺。 而她自己,經過千思萬慮後,最終接受了謝見之的提議,去他堂叔的創意工作室任職。溫道安說,當雲開獲悉她接下這份工作,氣得險些殺回臺北來除掉情敵,幸虧他多方保證勸說,才打消雲開血腥殘暴的念頭。 說實話,當時她還真的好失望他沒有趕回來。 她的思念已經累積到太多太深的程度。他偶爾的來電只能稍解彼此的相思,卻無法盈足親見對方的渴望。 他很忙的,她瞭解。有時卻寧願自己不要這般諒解,寧願自己可以不顧一切、自私地要求他回來…… 唉!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老姊,幹麼一臉鬱卒?又在想歐陽大哥了?」硯琳重重在她對面落坐。 她收懾起散亂的心神,眼光一轉,哇!驚豔。「打扮得真漂亮,難不成今天有新的工作面試?」 硯琳大學畢業也有兩年了,正經工作換過十幾個,卻總是定不下來。 「下個禮拜才有面試,今晚瘟生請吃飯。」硯琳已經列好菜單,待會兒非好好敲他一頓不可。 「跟你說過幾次了,不要叫人家『瘟生』!」沒大沒小的! 「奇了,他自己又不介意。既然如此,旁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我也沒叫錯啊!你最喜歡看『西廂記』那些古書,裡面稱呼書生公子哥兒一律『張生』、『李生』、『王生』的叫。人家溫道安姓溫,我叫他『瘟生』有什麼不對?」 墨瑋為之氣結。老天爺也未免太優待硯琳了,賜給她過關斬將的念書頭腦也就算了,偏偏又讓她生就一副伶牙俐齒,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還有溫道安也是奇人一個!他平常對任何人都平平和和、淡淡漠漠的,唯獨特別偏寵硯琳,連帶讓她這個做姊姊的跟著漁翁得利。她們姊妹倆恰巧都不太懂得照顧自己,過去八年若非靠他處處打點,兩人哪有目前的悠哉生活可過?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心虛。當年媽媽千叮萬囑她一定要照應妹妹,不料到頭來被照顧的人反而是她。每回家裡有事,小至水管漏水、瓦斯漏氣,大至出國辦事、車子拋錨,直覺反應就是「找硯琳」,而硯琳必定跟著接上一句:「找瘟生。」然後兩人就可以坐在旁邊納涼,等著事情辦妥。 終於體會何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以後好歹叫人家一聲大哥。」無論交情深淺,基本的禮節依然該維持。 「大哥?」硯琳怪叫起來。「做『大哥』是要給壓歲錢的,像峰哥那樣嘛!」 「你從溫大哥那裡賺到的錢難道少了?」從沒見過花錢速度可以和硯琳相比的,近幾年來她搜括的財富全化成錄影機、V8,和雜七雜八的奢侈品。最近她又動腦筋想換台高級一點的室內音響,算盤撥一撥,還差九萬二。既然自己賦閑在家,又少了雲開讓她揩油,老字號當然全靠溫道安光顧嘍! 「那是靠我的聰明才智、販賣勞力和情報賺回來的。」硯琳漾出賊忒兮兮的微笑。 「說到賺錢……來,一千。」 「做什麼?」她警覺地盯住那只索討的手。 「賣你一份重要文件,瘟生叫我轉交給你的。經手費一千。」 「既然東西原本就屬於我,你還敢跟我要錢?」想不到小妹連這種黑心錢也能賺。 「別忘了,本人目前沒有固定收入,音響基金全靠這招了。」硯琳笑眯眯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先走了,你慢慢拆吧!」 再這樣下去,她的半數月薪很快就會跑進不事生產的小妹口袋中。墨瑋無奈地歎了聲氣,翻看手中的牛皮紙袋。不知何時,她已養成不立刻拆信的習慣,可能源于長久以來遲遲未能從信件中獲得期待的消息吧! 久而久之,寧願先對著信封想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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