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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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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姓辛的敢以瑋瑋的安全來威脅他,他發誓會讓所有敢輕舉妄動的人付出代價。 「哼哼,果然和你老子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提到女人,什麼骨氣、志節全忘得一乾二淨。「憑你的資質,將來飛上枝頭並非難事,可是非得十幾二十年的奮鬥才能見功。假如你不介意拖著她大半輩子吃苦,現在大可一走了之,我不會留你。」 他默默不接話,但也不繼續走出去。 「時局不同了。」辛幾齡接下去說道。「現在能白手起家的人少之又少,懂得利用時勢者才能成大事。我有心栽培你,趁著年輕時去國外念念書,從國外分公司開始學起,日後回國入主臺灣總公司。這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老邁銳利的眼神對上年輕倨傲的眸珠,兩人仿佛在沉默中較勁了兩三回合,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 「我知道你並不把我視為真正的親人,然而我們體內的血緣關係不容你我否認。」 老人首次在他面前露出疲憊的神態。「你——恨不恨我對你這麼冷酷?」 雲開側頭沉思片刻,而後扯出一道極淺極淺的微笑。 「不,我不恨你。」他直直對上老人的眼睛。「我真的不恨。至於其他的事,請給我幾天的時間仔細考慮。」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溫道安難以猜透的眼神盯住他的背影。 偌大的睡房中只聽得見粗重和輕淺的呼吸聲相互交織著。半晌,辛幾齡首先開口。 「道安,他知道你和辛家的關係嗎?」 「不。」 老人臉上已不復原來譏嘲或冷漠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全心全意的深思。 「剛才,他直直看著我的眼睛,說他不恨我……」他沉吟了一會兒。「這小子倘若不是心胸特別寬大——」 「就是心機格外深沉。」溫道安替他說完。 兩人又沉默下來。 心胸寬大和心機深沉——這兩種性格,歐陽雲開究竟屬於哪一種? *** 他決定走! 墨瑋覺得胸腔裡空蕩蕩的。 花可空心如木蓮,人呢?人可否無心而活下去? 「我不管那些親情、責任的鬼話。對我父親而言,目前的生活他已過了一、二十年,銀行存款的多寡並不代表什麼,他只求日子過得平安順遂。」雲開輕擁著她坐在套房床上。「我只在乎你。我要給你最好最美的生活。」 「我不在意日子過得苦不苦,」她從來就沒祈求過大富大貴。「有你陪在身邊就夠了。倘若辛家的人不曾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我們一樣要同甘共苦的。」 他憐愛地吻了吻她。 「問題是,他們出現了。以前我別無選擇,只能要求你和我一起吃苦,而現在我卻有第二條路,可以在未來提供你更舒適的生活環境。我想給心愛的人一個最完美的家,這種心願你能體會嗎?」 能,她能,可是她寧願自己不能。 「我不希望你離開我!」她埋入他懷中啜泣。「你別走……別走……」 竟然讓那位測字老人一語成讖。他真的要離她而去!早知如此,她寧可晚些認識他,省去這一場即將來臨的相思之苦。然而,回思過往一年多來的生活,若非因為他,她又如何能明瞭與心上人相依相屬的苦澀和甜蜜? 悔與無悔,往往在一念之間。 「瑋瑋別哭,我不會去太久。我打算用一年的時間搶修完剩餘的大學學分,再用一年的時間拿下碩士學位,頂多花兩年的時間留在國外公司實習,所以四年之後我一定會回來的。」他竭力向她保證。「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這不僅是對她的承諾,也是對自己。在他心中,促使他奮力向上的原動力只有她,「複天人壽」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我不想讓你離開我……」她喃喃重複著,仿佛祈禱它成為咒語,化為真實。 兩人狂烈地擁抱彼此,祈求這份眷戀的情意能夠久久長長,捱過離合無常的風霜。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堅定的心不容遊移,不容相隔兩地的情思沖淡彼此的信念,然而…… 刻骨銘心的孤獨又該如何排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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