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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她用最甜美的笑容和語氣回敬他。「是地球上最差勁、愚笨、別腳、草包的科學木頭!」

  她巴望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這個蠢鈍的臭男人!

  旋風般的伶俐身影卷出房門,途中甚至沒勇氣觀看他人的表情。直到她臨跨出大門的時候,風師叔大嗓門的評論才打破沉默——

  「嘿!承治喝下我的符水了!我就知道我的符管用。你們看,他半個小時前還病懨懨的,轉眼間就有力氣和女孩子親熱。這全是我的功勞哩!」

  「別哭,別哭!」孟影倩耐心哄勸羞憤有加的堂妹。

  「我這輩子還沒如此丟臉過。」她的淚水與其稱之為難過,毋寧說更接近氣惱。「所有的人就站在門口看著我和他,他卻一直告訴他們我要剝他衣服,活像我想——」

  由於婉兒正待在旁邊聽精彩的故事發展,為了兒童的身心發展起見,她硬生生吞下「強暴他」三個字。

  「我瞭解你受了委屈,別哭了。」影倩拍拍她的肩膀。「我看,乾脆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好了。」

  「不行!」她激烈反對。「如果現在縮頭縮尾地搬出來,其他人更會以為我真的心裡有鬼,故意吃他的豆腐,我才不要平白擔待無妄的虛名!」

  「何必為了賭這口氣而讓自己的日子不安靜?」她堂姐夫張伯聖坐在客廳裡的另一端發話。面對哭泣的女人,他習慣保持固定的距離,以策安全。

  「不管,我就是忍不下來!」她忿忿地敲桌子。

  「我也聽王鑫提起過,那棟公寓裡住滿了奇人異士。他的秘書,叫什麼繁紅的,好像也是那兒的人。」伯聖笑道。「那位繁紅小姐也替他惹了不少麻煩。」

  「哦?」無論她上哪兒去,似乎都會聽見繁紅的名字。

  她再度想起承治。那傢伙動不動就在她面前提起繁紅,難道他們有過一段情?這回她若搬出來,豈不等於不戰而敗,自動將他拱手送給清麗如仙的繁紅嗎?

  不,生受承治的烏龜已經夠窩囊了,她怎能再敗給繁紅?這關係到她的女性尊嚴!

  「爸爸,那些『奇人異士』究竟怎麼個奇怪法?」鬼靈精婉兒睜大剔透麗晶的眼眸。

  「問這個做什麼?反正你肯定勝過他們一籌就是了。」心疼的寶貝女兒最是讓他頭痛,小小年紀搗蛋的本事就一等一,將來長大怎麼得了?幸好她玩得鬧得還算有分寸,否則早被他打成紅通通的猴子屁股。

  「老——爸——」婉兒磨蹭進父親懷裡撒嬌。「人家下棋贏了你一次,你就記恨到現在。」

  「誰說你贏我?那次是你出老千,不算!」

  祥琴帶點冷眼旁觀的味道,打量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

  老實說,她不是不漾慕堂姐一家的。當然,她自己的家庭生活其實也美滿而幸福,然而她自小個性便相當獨立,再加上大二那年遠赴法國留學,之後就一個人獨來獨往,待她回國後父母又移民英國,全家人相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無形間,她能享受家庭溫暖的感覺嗎?

  不知如何,忽然產生強烈的結婚衝動。她想找個溫暖可靠的男人嫁了,組織自己的家庭,生養幾個可愛的孩子,下半輩子無風無雨的過去。

  在一個又一個羅曼史之間流浪的日子,她已過得疲累……

  承治站在四B公寓門外,舉手正想擂門,忽然想起沈楚天的建議——道歉的時候記得維持禮貌的語氣和態度。於是手掌改為按下旁邊的門鈴。

  孟祥琴離開了整整兩天,不知道她是否仍在生氣?應該不會吧?否則她也不至於回來了。

  門扉拉開,一個神情謹肅的小男生抬頭打量他。「先生,您找哪一位?」

  咦?小孩子。一旦看見開門的主人和自己預期的對象發生輕微出入,他事先準備好的致歉詞和歡迎詞全部從腦中蒸發。

  「呃,我住在樓下,我要找——」他偏頭再查看一次門牌。是四B沒錯呀!怎麼她突然變成一個小男孩?「孟小姐住在這裡,沒錯吧?」

  祥琴正在房裡收拾衣物,不期然聽見承治的詢問。一呆,大木頭何時也懂得交際應酬?

  「久違了,大科學家,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她慵懶地邁出房門,倚著門框。

  「你在家呀?」糟糕,剛才沈楚天教他背牢的講詞忘光了。「噯,我——你有客人呀?」

  「嗯。」她也不搭腔,瞧他打算如何接下去。

  剛才準備動身回來時,張氏夫婦必須參加一個商業午餐的應酬場合,只好將女兒委託給她暫時收留,下午張伯聖再來接回家。

  除了小丫頭之外,她的小朋友王劬也跟著一道回來了。王劬的父母昨天動身往美國,和弟弟王鑫會合,臨出發前將他托給好朋友照料幾天,於是左右輾轉之下,兩個小朋友的擔子全落在祥琴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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