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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我們才沒有急事等著去做!為什麼不讓我和同學多聊聊天?」平常她纏在他身邊,他老是東罵她煩、西嫌她膩;今天她好不容易遇上老同學,他又急呼呼地押著她走。

  「你怎麼能確定她是你同學?你又不認識她。」他提出合理的質詢。

  「但是她認識我。」她覺得這個理由夠充分了。

  「她可能是個老千,曾經用相同的把戲無數個像這樣的小傻瓜,或許她出現在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下一個失憶的受害者。只要事前對相中的目標進行詳細的調查,即使她想冒充你媽媽,你也無法肯定她不是。」樓定風的說法太過堅強,她反駁不倒。

  「可是……姜文瑜看起來不像騙子。」她的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騙子不會在臉上刻字。」他丟回一句。

  汽車沉靜地往前駛去。她不再吭聲,臉頰扁扁的,嘴巴嘟嘟的。

  鬧彆扭!樓定風搖搖頭。既然她說不贏他,只好鬧彆扭給他瞧。女人!

  「水笙。我會叫江石洲查查她的底細,確定她沒問題之後,你再和她來往。」好歹得讓他先弄清楚這位姜小姐會不會在水笙面前嚼太多舌根子。然而依照剛才的談話情況來看,她顯然會。

  她繼續沉默了一會兒。

  「姜文瑜說,我以前有未婚夫。他現在在哪裡?」她真正想問的是,她受了傷又無依無靠,未婚夫或其他的親人為什麼沒有出面「認領」她。

  「或許他命喪在那場意外中,或許他害怕受到牽連而躲了起來,或許你們早就解除婚約,誰曉得?我只從警方的資料中得知,你已經沒有任何親人活在世上,至於未婚夫的問題,我倒沒想去問個仔細。」他的腦中掠過施長淮的面孔。「水笙,你現在跟著我了,我不希望你常常掂著其他男人,明白嗎?」

  他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項認知帶給她出奇窩心的感覺。

  她撩開他的手臂,鑽進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聆聽有力的心臟在她耳下脈動著。

  呼通、呼通、呼通。她覺得安全。

  「水笙……」微暗的低語飄蕩在狹窄的車廂內,一根修長的手指頂高她的下顎,而後——

  他的唇封鎖下來。

  水笙震驚了半分鐘。他——他——他從沒這樣對待過她。

  他吻了她。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始體味到他的唇施加壓力的奇異感覺。

  就她的記憶所及,這應該算是她的初吻。她輕抽一口冷氣,卻給了他攻城掠地的空間。

  兩人的吻不斷加深、加深……直到她耽膩其中,幾乎順不過氣來……

  「水笙?」他終於移開唇瓣,嗓音仍然低啞。

  「嗯?」她緩緩睜開眼睛,清亮亮的瞳孔蕩瀾著瀲灩的波紋。

  寶光流轉的美眸,便是指她的眼吧!

  「以後別再三更半夜跑上我的床。」他的臉上閃過難以理解的神色。

  為什麼?但她沒有問出口。

  她忽然想到,即使那位「未婚夫」當真出現,她也不可能跟著他離開。

  因為她的世界裡,只有樓定風。

  只有樓定風——

  她開始發覺樓定風有事瞞著她。每回她問起以前的故事,他總會以「我不清楚」或「我和你不太熟」給擋回來,再附上一句結論:「你沒必要一直追究以前的事,未來比過去重要。」

  說真格的,她贊同他的說法,而且她也不見得多想弄清楚自己以前做過些什麼,畢竟以前的章水笙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有時,她甚至擔心會臨時冒出一個親人,要求樓定風交出她。若真如此,她勢必非離開他不可,但她已經太過滿意目前的生活,無法想像離開了他,她唯一熟悉、喜愛的人會是怎生光景。

  她不介意沒有朋友,也不願意有親人,因為她已經有了樓定風。

  然而,他規避的態度令她感到自己排擠了,而此時此刻坐在用餐室裡的年輕人,就是幫助他隱藏她的共謀。

  江石洲私下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叫她無法轉頭當做沒看見。於是,水笙決定自己該找機會跟他細談一番。

  「嗨!」她前腳踏進廚房。

  「嗨!」江石洲後腳走出去。

  「我可不可以和你聊一聊?」她追在他後頭。

  「對不起,我現在很忙,樓先生去赴張總裁的約會,他交代我務必在他回來之前完成一份企劃案。」他頭也不回,繼續踏上通往書房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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