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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攻城點了點頭,這次連話都不回,迅速離開花坊。

  該不該讓他知道,翠曇的花苞是「玉京子」最喜歡的零嘴呢?

  想起方才他那副冷漠疏離的神情,以及巴不得立刻消失的身影,長衫美女的嘴角漾起頑皮的笑意。算了,讓他自己去發現吧!

  過程一定非常有趣!呵。

  高雅的雕花木門被推開,走廊的黃芒灑進暗黑的室內。

  頎長身影踏入屋子裡,扭開大門旁的電燈開關,整間客廳立刻亮了起來,驅走原本幽淡的月色。

  鑰匙往玄關櫃子上面的小瓷盤一放,小牛皮鞋正正規規地收進鞋櫃內,裡面的每雙鞋子擺出七公分的標準間距。西裝外套脫下來,先抖一抖,撫平每絲皺摺,才掛進玄關的穿衣櫃內,準備明天一早出門時順便送洗。

  男主人清俊的臉上寫滿疲憊的線條,卻仍然一絲不苟,將每天回家來必做的事一一完成,才讓自己慢條斯理地走進客廳裡,癱在皮沙發上。

  午夜十二點零七分。

  依照他的生活作息,這樣晚歸的情形並不多見。他最晚通常在十點半就會到家,十一點整準時上床睡覺。最近幾天實在是被「恒毅」那本爛賬搞得焦頭爛額。

  這家公司是很典型的本土中小企業,盈利頗豐,賬目卻做得雜亂無章,公司主事者有意在數年後將股票上櫃,從今年起委託他的會計師事務所代為做帳,公司幾個合夥人手上都有大Case,騰不開身,而且家裡也有妻有子,不像他孤家寡人的,加班的機動性比較高,他只好能者多勞,把「恒毅」這個Case給攬下來。結果,折騰了一個多星期,他和兩名助手也只整理出過去兩年半的賬務而已,還有另外兩年的亂帳待清。

  像這種突髮式的Case,最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的應變能力從來就不好,也不喜歡任何「驚喜」或「意外」,所以數字才會變成他最忠實的朋友。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任何東西可以稱得上「純粹」,大概就是阿拉伯數字了。

  在數字的世界裡,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五加四一定等於九,不會有其他含糊不清的答案。雖然數字裡也有「近似值」、「無窮大」這種字眼,不過多半也有既定的公式可循。

  而會計則是在單純的數字加減之餘,多了一些亂中找序、左右平衡的趣味,很符合他一絲不苟的個性。

  或許在多數人眼中,他這個人稍微拘謹乏味了一點,但是夏攻城很滿意自己的生活。

  有一份良好的事業,可觀的收入,漂亮的公寓,略帶點潔癖的性格,幾個固定的女伴,以及規律的性生活。他想不出還有其他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即使同事們發現他的行事曆居然詳細到以「幾分鐘」為單位,取笑過他好一陣子,他仍然不以為忤。

  他喜歡這種獨善其身的調調,只要顧好自己即可,不必對別人的生命負責。

  只是,偶爾在這樣安靜的夜裡,他才會感受到,一個單身漢獨自住在四十坪的公寓裡,確實冷清了點。

  夏攻城揉了揉酸疲的後頸,洗澡去吧!明天早上七點三十分就該起床了。

  才要踏上通往臥房的走道,眼角突然閃過一道白影。

  他看向客廳,沒看到什麼白影,倒是兩個月前被強迫贈送的那盆翠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怎麼只有香味沒有花?」他好奇地走上前打量。

  原來翠曇還真是「翠」曇,花朵居然是濃綠色的,和葉子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若不仔細看,還真會錯過。

  他一直以為曇花都是白色的,第一次看見深綠色的花瓣。話說回來,他對花花草草的東西也所知不多,或許這是新品種的曇花吧。

  「味道倒是挺香的。」

  花香裡有一種清甜的氣息,很像店家在賣的鮮花軟糖。

  這盆花大概開了四、五朵,每朵才兩公分大小,算是迷你型的小可愛。他輕彈了花苞一下,忽然發現值士的表面覆蓋了一些白色的東西。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翻開葉子來看看。

  蛋殼!?而且這只蛋殼的形狀有點奇怪,拼起來之後比一般的雞蛋更迷你。他撿起其中一個碎片,仔細觀察起來。

  看不出什麼。罷了!可能是鐘點女傭帶來替盆栽添加養分的。

  夏攻城把蛋殼放回原位,沒再放在心上,繼續進浴室裡梳洗。

  淩晨十二點二十分,他洗完澡出來,直接上床。

  淩晨十二點三十二分,結束每晚固定看十二分鐘的睡前讀物,他扭熄檯燈,舒舒服服地沉進被窩裡。

  明天是星期五,他決定把「恒毅」的爛賬留到下個星期繼續打拚,先放鬆一下步調;晚上去赴雅若的固定約會,吃完飯再按照老規矩去她那裡耗一個半小時,上個床,應該可以正常在十點半以前回到家。

  想到「正常」兩字,他的心情大好,合上眼安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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