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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強烈的藥味伴隨著高熱的體溫烘向她,她背後響起兩道尖銳的深呼吸,周惟惟頭皮發麻,甚至沒有勇氣回頭去看文慧鈴的表情。

  「同、同學……」她無助地想推他,可是他抱得那麼緊,肋骨又有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能碰,哪裡不能碰,整個人急得滿頭大汗,僵在那裡。

  她努力扭頭要向知雅求救,那死丫頭根本呆在那裡,完全靠不住!

  「你沒事,你還在,太好了……」驀地,他在她耳畔低沉沙啞地輕語。

  她沒事?住院的人又不是她,她當然沒事!

  「同學,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她雙臂垂在身體兩側,不知道該擺在哪裡好了。

  擁著她的雙臂徒收得更緊,她被摟得幾乎更喘不過氣來。

  唐健的臉緊埋在她發間,吸嗅她芬芳的味道,一句句幾不可聞的低喃飄進她耳圈——

  「太好了,你沒事,我還來得及,我還來得及……」

  「你這個淫婦!」

  惟惟呻吟一聲,往後倒在自己的沙發上。

  「我發誓!我真的是無辜的!」

  「文慧鈴已經告到唐媽媽那裡去,說她兒子劈腿,總之他們之間吹定了,而罪魁禍首就是你。」知雅在那頭簡直是興高采烈。

  可惡的傢伙,根本是擺明瞭看好戲!

  「我發誓,我真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我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唐健了。甚至以前在大學的時候,我都很少見過他!」

  惟惟真是欲哭無淚。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為了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所做的莫名其妙的事而扞衛自己的清譽?

  「拜託,親都被人家親了,抱也被人家抱了,現在講這種話誰會信?」知雅簡直快笑出來。

  「哪有親?」惟惟坐直身體抗議。

  「哪沒有?他那天親了你的頭頂心好幾下。」

  「這樣哪算……算了,不跟你講了。」惟惟氣惱地掛上電話。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奇怪的事呢?

  據她從病房裡落荒而逃已經一個星期了,惟惟依然想不透。

  而且那天要逃時,也是一陣兵荒馬亂。唐大公子根本不肯放開她,文慧鈴在旁邊「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知雅和惟惟想到她們進來之前兩情侶之間的對話,當場一臉黑線。惟惟顧慮著他肋骨有傷,不敢硬推硬擠,知雅也是心同此理,而唯一能勸他放手的正牌女友又在旁邊哭得淒天慘地,兩個女人當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這個時候唐媽媽送點心來了,護士也進來要打針,趁著唐健注意力稍被轉移,惟惟迅速扳開他的手,拉著知雅轉頭就跑。

  知雅這沒義氣的傢伙,邊跑還邊嚷嚷她的客戶文件還沒簽呢!惟惟惱的差點將她就地正法。

  至於那位唐大公子,據說隔天他又開始發高燒,險些又重回加護病房。但她已經不想再知道跟這位奇怪的男人有關的訊息了,至於文慧鈴是怎麼跟唐媽媽告狀的,她更是不想知道。

  總之,從頭再開始!那位莫名其妙的「老同學」所發生的任何莫名其妙的事都跟她無關!

  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雖然告訴自己別再去想那人,惟惟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就是會想起那天的事,和他說的話。

  太好了,你沒事……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太好了?她又會有什麼事?

  他的擁抱竟然有著那樣強烈的依戀,完全讓人無法理解。他們明明是陌生人的,不是嗎?

  這個男人,真是個謎。

  叮咚!門鈴響起,她訂的披薩來了。

  惟惟歎口氣,不想了,爬起來開門。

  今天是星期五,又到了她請休的日子。她懶得出門,所以剛才叫了披薩,準備今天就這樣解決一整天的民生大計。

  叮咚!

  「等一下,馬上來。」她在玄關櫃找出自己的皮夾,把門拉開。「總共多少錢?」

  門還沒全打開,一股藥味猛地撲鼻而來,惟惟馬上就知道不太對勁了。

  「嘿!」一座龐然大物當著她的面垮了下來。

  惟惟手忙腳亂地接住,整個人被撞得倒退了一步,堪堪頂住這片高熱的發射體。

  「嗨!」唐健從她肩膀上抬起頭,對她擠出一絲微笑。

  「你!」惟惟啞口無言。

  他怎麼會知道她住在這裡?又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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