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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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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槍走火,是槍走火!」她立刻高舉雙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個該死的混蛋,竟然沒有把保險栓扣回去! 「出來!」黑瘦子咬牙揮揮手上的槍。 如果情勢不是如此緊繃,若妮可能會對他一掬同情之淚。看他磨牙的表情,跟自己被辛開陽氣得蹦蹦跳的樣子多像啊! 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他可以把人氣成這樣! 「你的同伴呢?」黑瘦子看一眼戰火過後的走廊。 「他……他中彈了,一直在流血……好可怕,嗚……」畏縮的富家千金再度上場。 「你先下樓!」黑瘦子微微冷笑。 「老大——」 「不用了,有這兩個娘兒們在我們手上,不怕他自己不出來。」 若妮暗叫不妙。他們竟然不上當,那辛開陽豈不就無法像剛才那樣攻他們個出其不意? 「走!」保鏢用力從她背後一推。 「嘿!有點紳士風度好嗎?」她回頭叫道,幾把槍很有紳士風度地對上她鼻子。 若妮輕哼一聲,只好在他們的戒護下朝樓梯口走去。 經過一個門敞開的房間外面,她眼角餘光一閃,仿佛窗外有什麼東西晃過去,若妮心裡一動,不敢轉頭去看,以免引起其他歹徒的注目。 窗外是六公尺的高度,整面磚牆都爬滿了長春藤,幾乎沒有可施力之處,但她就是覺得辛開陽應該沒問題。 這個男人是她見過最惡劣、最惹人生氣的人,自己到底是從哪裡對他生出這麼大的信心呢? 或許是從他那永遠都漫不經心的笑容,那截很討人厭的煙屁股,也或許是那種天塌下來都壓不倒他的氣定神閑,或是那異于常人的身手,簡而言之,這是一個讓人很討厭、很想打、又無法不信賴的沒半分正經相的男人。 「……」這好像沒有很「簡而言之」。 每次只要想到那個男人,她就無法以一個簡單的形容詞結語。 一行人接近樓梯口,這裡是一個開放式的起居空間,兩邊的落地窗盡覽庭園美景。兩個保鏢在前,她走在中間,兩個保鏢拿著長槍頂著她的背跟在身後,最後面的是黑瘦子。 天色越來越亮,走在前面的保鏢一踏上起居間,太陽的角度便直射兩人眼角,他們不禁偏頭避了一避,繼續往樓梯走下去。 輪到若妮踏上開放空間,也被陽光照得眯了眯眼,就在黑瘦子最後一個踩上起居間的地毯時,一切突然發生。 哐啷!左邊的一扇落地窗玻璃破裂,一道黑壓壓的影子從外面沖進來。 若妮尖叫一聲,身子一歪往旁邊閃去! 最前面的保鏢一陣亂喊,持槍往黑影射去。砰砰砰砰!一陣火光交錯,硝煙彌漫,那個撞進來的黑影被射成蜂窩。 「停火停火!」黑瘦子發現情況不對,大聲喝止。 火光止住,一群保鏢對幾個被射爛的鳥籠發呆。 突然間,一個矯捷如龍的黑影從萬道金陽中竄入,速度簡直快得無法想像! 黑瘦子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股巨力按向自己的胸腹,「哇——」他噴出一口鮮血坐倒,再也站不起來。 黑影隨即攻向走在最前頭的兩個保鏢。巨掌各扣住一顆腦袋,振臂一合,兩顆腦袋立刻發出一聲讓人牙齒發酸的「喀隆」聲。 他不是把他們撞暈而已,紅紅白白的腦漿從碎裂的頭骨間迸出。 若妮只要想到他單臂之力就能攔下幾千斤的車子,背心一寒,再沒有勇氣去看那兩個人的慘況。 頭尾都被截去了,剩下中間的兩個保鏢猶搞不清狀況。一雙手從巧妙的角度探過來,「唔——低」這是兩個人這輩子發出的最後聲音,隨即頸骨以奇怪的角度一歪,轟然倒在地上。 從破窗、進屋、出手撂倒五個人,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 然後,世界陷入全然的寂靜。 若妮捂著雙耳蹲在牆角,茫茫然地瞪著一地屍體。 滿室金芒中,男人的剪影被拉得細細長長,甚至不像凡人的影像……她茫然望著一地殘破,突然想:平凡人絕對不會有這樣驚人的殺傷力,或許,他真的不是凡人…… 「咳……咳咳咳……」唯一的活口,黑瘦子,突然艱難地咳了起來。 若妮的視線立刻轉向他。 他的兩眼暴突,口中慢慢流出鮮血,是內出血的徵象。但,剛才辛開陽只是在他的肚子上輕輕按了一下而已……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黑瘦子眼中佈滿了臨死前的憤恨和不甘。 辛開陽踏離了金芒,站在正中央。 他還是那副懶貓似的姿態,不知道從哪裡又摸來了一根煙,咬在嘴邊。他從口袋裡挑出火柴,先點燃了,無限暢快地吸了一口。啊,這群可惡的傢伙,害他又壞了第二十四次戒煙的決心。 然後,對黑瘦子露齒一笑。 「木匠。」 「木……木匠……?」黑瘦子無法置信地喘息。 辛開陽的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咪咪的距離。 「對,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木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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