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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你不得不承認他很有創意啊。」大漢縮了一縮,嘀噥兩聲,專心回去開車。

  原來臺灣法律這麼好用,呼呼呼,那以後他也要學起來。如果他相好的又從山下回來,推說什麼腰酸背痛,晚上不陪他這個這個又那個那個的話,那他也要用這一招……

  「你找死,好的不學敢學這個!」一隻快手揪住他的耳朵。「同居義務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又沒說一定要同床,即使被他得逞了,心心也不必一定要陪他睡覺,對不對?心心。」

  「啊啊啊,痛……」原來他不小心把心聲講出來了!「住在一起當然就是要一起睡嘛,不然他抓心心陪他一起住幹嘛,對不對?心心。啊啊,你不要再捏了,會出車禍啦!」

  她繼續盯住後座的自己。沒有人看到這女人已經快爆炸了嗎?她像一隻壓力鍋,外表看起來炊煙不興,頭頂上其實已經冒出唧唧的訊號聲,只要再施加一些力道,整鍋便要爆炸了。

  為了同車人的生命安全,她只能祈禱漢叔快些將車子開到臺北。

  目的地在兩個鐘頭後抵達。

  她看著後座的自己下了車,堅定地婉拒長輩同行,要清姨去對面的花店等著,然後轉身走進郎億大樓。

  下午兩點鐘,辦公大樓人氣最旺的時候。她一路跟上去,很佩服她途中竟然還能跟幾個認出她的花店顧客打招呼。

  電梯上達三十七樓。陳秘書訝然站起來,詢問她有什麼事,她視而不見,直接敲敲門,走入總經理辦公室。

  半空中的葉以心遲疑了一下,決定跟進去看看。

  情境與她上回來這個辦公空間有一些類似,郎霈也在場,正背對著她跟他大哥討論一些公事。

  「出去。」她聽見自己冷靜地命令。

  郎霈倏然抬起頭,那張郎家專有的英俊臉孔充滿錯愕。令人意外的是,這回他沒有造次,輪流看看她與大哥之後,默默起身走開,還禮貌周到地替他們把門拉上。

  她直直望著辦公桌後的那個男人。

  冷靜,理智,精明,幹練,鷹般銳利的眼,一切與她初次在此見到的郎雲一模一樣。

  郎雲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英俊依舊,冷淡依舊,沒有特殊表情。

  她站在半空中,準備瞧瞧這兩人要怎麼個吵法。

  猛不期然,一股巨力將她拉向門附近的那個女人。她大驚,努力想抗拒這股引力。那副軀殼內的情緒太過強烈了,她不能回去!她一進入之後,會被體內的力量所左右,失去所有理智──

  太遲了!她眼前一花,陡然感覺自己從空中墜落凡間。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攫取住她!

  她的腦子裡充滿了各種聲音,記憶以倒轉的方式重新播放一遍。從山上的情況,幾個月前的重逢,四年來的壓抑,回到他離開的那個清晨。

  你要走?她聽見自己四年前的聲音。

  「我從未聽你提過以前的事,結果你第一次提起,就為了告訴我你要走?」

  「我已經離開太久,必須回去處理一些私事。」

  他要離開她了,當時的驚怒與恐慌重新回到她心中。

  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狂豔的火,熊熊燃燒。

  「你這個混蛋!」葉以心猛然沖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郎雲毫不避讓。

  「是你自己要走的!」她用全身的力量踢他,捶他,攻擊他。只想將他傷得血跡斑斑,像四年前的自己一樣。

  「什麼樣的私事?」

  「現在一時也說不清,等我回來之後,再源源本本的告訴你。」

  「你還會回來嗎?」

  他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她是如此的愛他,以他為自己的天,自己的地,整顆心裡除了他再沒有別人,甚至連存放她自己的空間都沒有,而他竟然要離開她。

  「我求過你!我哭倒在地上,一直求你不要走,但是你說你非走不可!」她發瘋一樣,捶著那片堅硬的胸膛哭喊。

  郎雲收緊雙臂,被她又推又踹。她仿佛重新感覺到四年前的痛,一顆心在胸口內發冷。

  「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呢?」

  「我還未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等我把臺北的事安頓好之後,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多麼熟悉的臺詞。城裡來的年輕男子和村中的女孩相戀,臨別前,信誓旦旦地丟下一句:我一定會回來接你。但是,保證終歸只是保證,那些男人,都沒有回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是那群心碎的女孩之一。

  「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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