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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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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強好像很寂寞,常常看他獨自在公園裡溜達,沒有其他同齡的玩伴。」她瞧著後照鏡裡反映的男孩影像,困惑的喃語著:「他爸爸身為老師,應該很注重小孩的教育問題,竟然沒讓他上幼稚園。」 「嗯。」他對小男生的話題不感興趣。 「你對鄰居、小孩、小狗都很冷漠。」她端起眉心抱怨。 「別人的小孩上不上幼稚園跟我有什麼關係?」臺灣之行只是他眾多路程中的驛站,他不欲和閒雜人等牽扯太深。 維箴橫瞟他無動於衷的神態,心頭又驀地沉甸甸的。餘下來的路途,兩人不再交談。 送完佳人上陣,範孤鴻驅車返回家門,途中在五金行停頓一會兒,採購一組稱手的螺絲起子。 老屋地下室儲放了幾張壞舊的餐桌,大抵是椅腳的底墊失落或靠背斷裂的小問題,陸雙絲可能覺得棄之可惜,又無法自行修復,只好堆放在地窖裡。趁著蘇格拉底不曉得哪兒風騷,他大舉入侵蠢狗的地下地盤,拖出兩張沾滿灰埃的椅子。 不期然間,一方貼附在地板上的狹小上掀式的鐵門映入他眼簾。他一怔,沒沒想地下室之下有另一間地下室。既然左右無人,不妨大方的潛進去瞧瞧。反正葉家一門弱女子,他也無懼于秘室裡藏放什麼非法武器和血腥屍體。 范孤鴻爬下秘室梯道,裡頭光溜溜的,徒留幾座倚牆而放的空櫃子。他正要轉身上樓,心頭忽然一動,挨近檢查空櫃上的痕跡。 每排架上平均出現幾道長形的印子,灰塵比旁邊更淺淡,可見原來櫃上收放一些長條型的物品,最近才剛移走。他憑著目測,立刻聯想到,若一幅字畫順著畫軸卷起來,形狀正好符合架上的新印子。莫非,這間小房間原本用來藏放葉家男主人生前薈集的藝術品?! 雖然字畫目前空空如也,起碼證明它們曾經在葉家存在過。 他精神一振,看見一隻鼓鼓的黑色垃圾袋陳放在牆角,還來不及打開細看,樓上庭院響起蘇格拉底的吠叫。 「那只蠢狗又發現什麼鬼東西了?」他厭煩的歎口氣,轉身回返地面。犬類動物的吠聲依據不同頻率,具有相異的意義。此刻蘇格拉底的叫聲屬於興奮型,不含任何惡意。 「汪,嗚汪。汪汪汪。」 難道是哪個熟人回家了?他皺著眉頭走出廚房,循著蘇格拉底的叫聲找向小狗狗的所在處。 葉家正面雖然搭築了水泥圍牆,側邊的藩籬則與陽明山上大多數的宅邸一樣,以天然的灌木形成界域憑障。他靜靜的走到笨狗身後,瞧它對準灌木叢某一個點,拼命的又叫又跳又搖尾巴。 矮木叢響起奇怪的聲響,半晌,綠葉分開,一張開心的小臉冒出來,蘇格拉底快樂湊上去又舔又呵氣。 「狗狗!」小男孩咯咯的笑,擁著混血科卡滾在地上,差點給它舔得喘不過氣來。「哇,不要舔,好癢哦!」 「汪汪,汪。」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路邊等你都等不到。」強強一骨碌翻坐起來,艱辛的抱起肥墩墩的胖狗。「狗狗,我們去公園『蕩』秋千……喝!」 驀地,小男孩瞥見一尊鐵塔似的大男人,雙手盤胸地杵在正前方,血色迅速從紅潤的臉蛋褪去。 「嗚。」蠢狗也瞧見他了。 範孤鴻吭聲,一徑默默的盯著小孩與狗。 小男孩手足無措,緊緊把小狗抱在胸前當擋箭牌,身後長長排開的灌木叢讓他無可退之路。淚珠開始在眼眶內彙聚、流轉,隨時等著滑落,顫抖的小嘴想道歉,或者試著說些什麼,打破目前沉窒的氣氛,但大男人冷凝又銳利的視線凍凍傷他的發言系統。他怕……怕被罵……怕挨打……怕狗狗被抱回去…… 高大又嚇人的男人緩緩公開兩片唇。 「中午以前務必把小狗帶回來,它吃過飯後就該洗澡了。」範孤鴻指了指腕表,轉身走回廚房內。 強強怔愣地望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逃過一劫。一臉可怕相的男人不會打他,不會罵他,也不會搶走他唯一的狗狗朋友。 敏銳的偵測力告訴範孤鴻小傢伙仍然站在原地,但他沒工夫理會,只要小鬼別來煩他就好,蘇格拉底就算免費奉送吧! 屋子裡一大堆雜務有等完成。他進屋去,將兩張破舊的椅子拖到後院,以免整治的過程遺落滿地木屑,屆時苦的人還是他自己。 秋意更深,氣候漸次步入徐涼境界,露天進行檢修的工作不至於太燥熱難耐。他診斷第一張椅子的症狀;靠背的木條裂了一根,只要拿專用膠料粘妥,再塗上色澤相近的彩漆和透明漆即可。 他巧手翻飛,迅速重組完成,開始進行上色的步驟,四下看看卻找不到油漆的毛刷。 奇怪,剛才明明還放在身邊的!他翻動工具箱,刷子仍然不見蹤影。 「狗狗咬去玩了……」一隻怯怯的小手把毛刷遞上前。 他微微一怔,順手接過來,「你還沒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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