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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然後便醒了……

  醒來之後,出了一身冷汗。夢中的自己想說什麼呢?

  不是的,符揚,我——?

  我什麼?

  成萸輕歎一聲,揉著額角。本來以為自己擺脫了過去沉枷,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過活。這次重逢,卻掀起太多的記憶,太久遠的心情。

  或許她不是擺脫了任何事,她只是把它們推到一個角落,上了鎖,不再去想,便當一些複雜的情緒已不再存在……

  叮鈴叮鈴,門上的風鈴響起,那個才出現兩周就把她平靜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男人走了進來。

  在咖啡桌上畫圖的小戴倫,一見情敵出現,立刻戒備起來。

  「快兩點了,該走了吧?」符揚直勾勾盯著她,眼裡根本沒有那個三尺小人兒。

  「老闆娘還沒回來,我再等她一下。」

  男人那意氣昂藏的樣模,帶給她一陣莫名地意亂。

  繡品墊布的那個案子,最後做了一點更動。符揚一個完整的作品包括有著刻印的雕像本身,以及一張以高級印泥和宣紙印出來、經符揚親手落款的印畫一份。少了其中一部分都會減損收藏品的價值。這次符大師做出了裁示,他想以純白絲綢取代以往打印的宣紙,絲綢邊緣便以手工刺繡綴上同色系的淡雅花紋。屆時展出時,會將打印好的絲綢裱框,隨著雕刻物一起展出販售。而那些幅印樣用的繡花絲綢,自然是她的工作了。

  所有人都對符揚這次的改變大表讚賞,認為此舉將容易引出作品的身價,成萸心中卻有著淡淡的不安。

  原本她只是個不相干的繡花人,在旁邊陪襯即可,現在卻要伴著他的作品一起推向全世界。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與符揚「攜手合作」的一天,從來他都是個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她只是背後不重要的角色。這廂和國際名家合作的驚喜感固然有,卻也覺得好像和他越發糾纏不清了。

  成萸抑回一聲歎息,到咖啡桌旁陪戴倫畫圖說故事。

  符揚看她溫柔可親地陪著小鬼頭的樣子,越看越不是滋味。

  「你的責任是當店員,又不是當保母,幹嘛每天花這麼多時間陪這小鬼!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嗎?」他的長腿勾來一張椅子,椅背朝前跨坐下來。

  「我從來沒有不喜歡小孩過。」她和顏悅色地說,眼眸仍望著戴倫。「而且紫綬同意我每天提早幾個小時離開,好回去趕你的案子;天底下到哪裡找這種好老闆?我偶爾幫她帶一下戴倫,也是應該的。」

  是了。她沒說過她不喜歡小孩,她只說過不想生小孩——他的小孩。符揚一想到這點,心情更惡劣。

  正好這時有客人,成萸起身去招呼,大小男人在咖啡桌前對立,虎視耽耽。

  「臭小鬼!你要是識相一點,少纏著我的女人,聽到沒有?」符揚忍不住先低聲開炮。

  「姨不是你的,姨是我的。」小戴倫毫不相讓。

  欠揍!符揚長手一拎,就把他拎在半空中,還站起來用力晃兩下。

  「你再得意啊!身高不到三尺的小鬼還敢跟我搶人,活得不耐煩了你!」

  「姨——」戴倫猛然提高童音大叫。

  成萸立刻回過頭。

  符揚火速將他抱進懷裡,兩個男人同時擠出笑容看她,一副很友好的樣子。

  成萸莫名其妙地看兩人一眼,繼續去招呼客人。

  「你不要以為我制不了你,連你老頭子見了我都要敬畏三分。等我打通電話給他,你看你以後還能不能來你娘店裡!」符揚氣得牙癢癢。

  「你『手滑』!」小傢伙對著他鼻子指責。

  「什麼?」

  「媽咪說爹地『腳滑』。如果爹地『腳滑』,你就是『手滑』。」戴倫不知道狡猾是什麼意思,看媽咪那天念爹地的樣子一臉不高興,可是爹地卻一臉笑嘻嘻的,他猜想「腳滑」應該是說對方不好的意思。那手滑一定比腳滑更壞!

  符揚腦袋一轉,嘿嘿詭笑兩聲。

  「你說得對,我的手確實很滑。不幸得很,你正好就在我手上。」他又拎著戴倫後領,準備把他「滑」到牆上的衣架勾住。

  「姨——」一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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