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淩淑芬 > 壞家教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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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自己的那一位,陳媽媽更像她的母親! 「對了,爸爸和九湘呢?」她注意到客廳裡並沒有其它人。 這個星期適逢台南地區大拜拜,幾乎家家戶戶輪流辦桌宴客,陳家自然也不例外。早在上個月,陳媽媽已經嚴格命令兒女,一定要帶另一半回來吃拜拜。 「爸爸去買點水果,馬上回來。九湘那丫頭本來是可以趕回來的,不過她男朋友臨時食物中毒,吐到進醫院打點滴,她在醫院陪著,這一次可能趕不回來了。」 「真的?嚴不嚴重?」她有些擔、心,待會兒得打個電話去慰問一下。 「聽她說是沒事了,躺兩天就好。你們晚點回臺北的時候,幫我帶一壺人參雞上去。」 說完,陳媽媽便興致勃勃的拉著她到房裡試起印花裙來。 前陣子陳媽媽例行打電話給兒子聊天。她很認命,知道如果自己不打的話,那小子八成丟掉一樣,幾年都看不到個影兒。 誰知,九瀚竟然很罕得的主動跟她提了丹琪她媽媽的事。 陳媽媽聽到丹琪十二歲起就自己生活,一個小女孩自煮自食,憐惜之心大盛,對於她的媽媽簡直不是義憤填膺可以形容。 雖然那位夫人多少也是接濟丹琪到大,但是這可是自己親生的小孩啊,怎麼可以只是接濟而已?陳媽媽自己相夫教子幾十年,即使老公丟得下,兒女也不能丟下,怎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的媽媽。 「她怎麼就這麼放、心?再怎樣也該將丹琪托給哪家的親戚照料啊!難道這種時候了還顧著她自己。那麼小一個女孩活生生被藏著,生病了誰來照顧她?在家出意外怎麼辦?上學的時候出車禍、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呢?」 陳九瀚只是冷哼。 「難怪丹琪從小就不愛引人注意,不想惹麻煩。丹琪從來也沒跟我們提過,不然我早早將她接回家來養了。」陳媽媽兀自心疼。 後來她問了幾句關於那位夫人的事,兒子說她最後還是保住自己的婚姻了。 原來她丈夫在大陸的那個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另外也跟一位富商交往,孩子其實是那名富商的。然而富商家有悍妻,她眼看跟著對方不會修成正果,又看在魏先生求子心切的份上,才想偷天換日。 誰知富商的悍妻突然因病過世,眼見時局大好,那女人說出了真相,丟下姓魏的,再度投回富商懷抱。 魏先生自此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備胎,人財兩失,又愧又恨,他回臺灣對老妻低聲下氣,祈求原諒,信誓日百一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兩人才又和好如初。 「那丹琪呢?如今女兒也大了,那位太太有什麼想法?」陳媽媽媽追問。 「能有什麼想法?一切照舊。」陳九瀚嫌惡得彷佛在討論的是某種病菌。 既然一切恢復原狀,那位太太不能冒險讓好不容易回頭的丈夫再度和她反目,所以石丹琪的身分依然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陳九瀚自此對那家人的惡感跌進穀底。 「雖然阻止人家母女見面不太好,但是丹琪比較心軟,她媽媽有需要的時候就來哭訴,不需要的時候就把她撇在一邊,實在讓人不能接受。我看你還是小心一點,如果沒有必要,不要讓丹琪和他們有太多牽扯。」陳媽媽道。 「我已經告訴她了,不准再跟那邊的人來往,至於對方打電話來的話,看看目的是什麼,先跟我商量後再談。」他沒有告訴母親,石丹琪同母異父的妹妹和他同一家公司,而且對他別有企圖。 嚴格說來,魏輕盈已經不算他同事了。那件事過後不久,她自己就辭職了,知恥近乎勇。 同樣是自信心過度旺盛的女人,高一那個江蘭若還比她可愛多了。江蘭若後來真的跟林正鴻交往起來,兩人竟然也走了十幾年。 去年兩人結婚,陳九瀚還帶石丹琪去喝喜酒。林正鴻是他少數還有聯絡的老同學,若不是因為這個人,陳九瀚連江蘭若是誰都想不起來。 「唉!」陳媽媽一想到石母對女兒的現實,越想越難過,母愛當場洶湧發作,恨不得就把石丹琪留在身邊好好的疼一番。 「媽,你怎麼了?」石丹琪換好裙子出來,納悶地見到她長籲短歎。 「沒事,我在歎那個死小子。」陳媽媽舊話重提。「說他不懂得溫柔嘛,緊要關頭又懂得護著你;說他體貼嘛,怎麼拖到現在你們倆就是不肯好好的把婚事辦一辦?他都二十六了,你也二十八了,轉眼兩人都三十歲了,父老子幼怎麼辦哪?」 那誇張的表情都快要唱起戲文來了,石丹琪噗啡一笑。 「其實有沒有婚宴無所謂啦,我和他都不是很在意這些虛禮,反正我們已經公證……唔。」 石丹琪捂住唇,驚恐地瞪大眼。完了,完了完了,說溜嘴了! 「你說什麼?」陳媽媽的耳朵從來沒像今天這麼尖過。 「呃……其實……也沒什麼……」她慌亂地左看右看,想亡羊補牢。怎麼辦? 陳九瀚,你快下樓,她是你媽媽,你自己搞定她! 陳媽媽陰陰地眯起眼睛。「你們已經什麼?已經公證了?用、公、證、的?」 「我……就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顧及道義了,生命安全最要緊! 虎口下的兔子當機立斷,用力眨眨眼睛,眼眶馬上泛紅了。為了效果再好一點,她咬著嘴唇,手指微抖著指了指樓上。 「一切,都是……他的意思!」 「陳——九——瀚!」一句石破天驚的怒吼,劃破了台南的天空!「你這個死小子!你給我立刻滾下來--」 「這樣可以嗎?我們真的不用回去幫忙招呼客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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