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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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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爾多是軍政府布在中部的重臣,喜歡濫殺無辜,動不動就因為一點細故而滅了好幾個無辜的村落,惹出來的麻煩不在少數,可是因為有他擋在革命軍與安逸的政府軍中間,軍政府便放任他一直坐大。 直到果爾多胃口越來越大,要的越來越多,軍政府開始對這個據地為主的頭兒感到頭痛,偏偏又不敢立刻削弱他的兵權。 他們的矛盾鬧得越深,革命軍越樂見其成。 這幾日將果爾多的爪牙節節擊退,就是因為阿比塞爾安插在軍政府的奸細,讓他們認為果爾多的情況還可以再拖上一陣子,於是軍政府不急著派兵支持。 若能把果爾多收拾掉,政府軍等於垮了半邊天,全國三分之二的土地將被革命軍所佔領。 「媽的!」多亞重重捶了桌子一拳。「這次不把果爾多擒下來,誓不為人!」二十幾年的內戰,革命軍第一次有占上風的機會。 洛提和多亞在長桌中央迭上彼此的手掌,熱血沸騰。 只有阿比塞爾冷靜依舊,盯著桌面上的地圖深思。 沾著槍油的食指滑過前幾日走過的風穴地帶,或許,這裡會是個一決勝負的好地點……雙方人馬終於正面交鋒。 激戰兩天兩夜,革命軍占著熟悉地形的優勢。分批誘引。第一波人馬邊打邊退,將軍方誘入奇詭的風穴地道裡,軍方一陷入複雜的甬穴,立刻陣形大亂。 看石壁上的紋路。菲雨曾說。風從西邊的峽谷吹進來,從東邊的峽谷出去,在石璧上形成逆時針的紋路,起點的地方粗,結尾的地方細,看它紋路的起點和終點就知道方位了。 阿比塞爾事先將辨別方位的方法告知每一路人馬,分成幾波人分別守在不同的地點。 風穴的前半段比較平坦,於是有兩波人馬負責躲在暗處伏擊,先削弱一批人馬,然後將剩餘的人更深地趕進風穴裡。 後半段有許多天然的山洞、裂縫等等,適合布陷阱,於是第三波和第四波人馬負責事前佈置。 等政府軍散了過來,一堆人掉進插有尖木的陷阱裡,又是死傷一批。 兩日夜之後,果爾多派出來的大軍或被俘,或被殺,死傷過半,徹底大敗。 多亞帶了一路人馬專門去追捕他。這人也滑溜,竟然讓幾個死士護著逃了。 雖然逮不到元兇,可是經此一役,中軍實力大傷。革命軍乘勝追擊,直直殺進實力已經虛空的中軍大營。 激烈浴血的戰爭,在後世的史頁上,可能只是短短的幾句勝利之語。 在現世,卻是二十幾年的戰亂和無數軍人的血汗所寫成。 在距離夜襲中軍的第八天,革命軍終於攻克果爾多的大本營,收復中部國土。 肅殺。 森冷。 與寒顫。 寬廣的中軍操練場上,站著整片黑壓壓的人海。 外圍是持槍高度警戒的革命軍,被圍在中間的是被俘和放棄反抗的政府軍。 高高的講臺上,阿比塞爾負著雙手,昂然挺立於中央。洛提、多亞等革命軍將領立在他身後。 台前的泥土地上血跡斑斑,幾路妄想抗衡的人馬,帶頭軍官被捕之後一律拉到陣前,殺雞徹猴。 頭上烈陽正熾,被圍在中央的阿兵哥個個冷汗涔涔,乾燥的夏風呼嘯一聲吹來,每個人的心卻被凍入冰點。 這是生與死的關頭。 現場幾萬條生命,都在臺上幾人的一個意念之間。 四周安靜。靜得離譜。靜得像死亡。靜得仿佛連呼息都沒有。「帶多拉他們進來。」阿比塞爾如死神般冰冷低沉的嗓音,傳到每個人耳中。一聲細細的議論和疑問開始在中軍士兵裡傳了開來,他們的審判,就要開始了嗎? 如果站在臺上的,是像果爾多一樣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人,所有中軍營裡的人都知道,今天已來不及看到夕陽。 不安的心飄浮到最高點。 然後,眾人愕然。 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臂彎裡夾著一隻破舊的小熊布偶,拇指還含在嘴裡,被一個革命軍牽到臺上:她的身後,還有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孩,男女皆有。 她怯怯地看阿比塞爾一眼。在她眼中,他就像巨人一樣高大。 「告訴大家你叫什麼名字。」阿比塞爾彎下腰,對住她天真無邪的雙眼。 小女孩的聲量無法像大男人一樣傳到遠方,於是一名小兵將事先準備好的擴音器對準她。 「多拉。」小女孩把口中的拇指抽出來,細聲細氣地說。 「你的父母和家人呢?」 「死掉了……」小女孩低下頭。 「為什麼死掉了?」阿比塞爾的語氣極溫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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