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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綁匪乖乖被肉票夾在臂彎裡,幾個長身跳躍,退奔到同伴藏身的地點。

  白玉盤已經移至中天的位置,陳總管和鐘頂盛發現他們歸來的身影,先後離開藏身的地方迎上來。

  「封大俠,如何?幫主的近況還好吧?有沒有被狗賊折磨?」鐘頂盛搶著開口。

  肉票的臉色臭臭的,不回答。

  「瘋子虛,男子漢大丈大,幹嘛那麼小家子氣嘛!」守靜呈上釣小魚狀吊掛在他的手臂上。

  「我小氣?」這小妮子簡直分不清楚青紅皂白。「姑娘,你沒說錯吧?如果我真的小家子氣,剛才又何必跳下屋頂救你,你以為我閒工夫很多嗎?」

  來了來了,決定和她翻舊賬了。守靜橫著眉、豎著眼跳下他的「便車」。

  「閣下打算討恩惠了?我明明安全得很,根本不需要你救。」她需要他的時候,喊了一百聲也不見他的人影,有什麼用?只曉得偷吻她而已。

  偷吻?對了,差點忘卻他竊香盜玉的惡行。

  「好色鬼!」她再追加一句。

  封致虛差點被自己的怒氣嗆暈、火氣嗆死、冤氣嗆活。有沒有搞錯?他好心救了她的小命還得被她嫌,天下如果存在著比他更神智失常的胡塗蟲,他甘願與那傢伙結拜為兄弟,一起歸隱到首陽山,從此朝夕與共,一同悲歎自已的命運。

  「若不是我及時拉低你那顆空心的小腦袋,它早就釘在司徒仲的牆上當壁畫了。」

  「你還敢說!那支袖箭是你自己射出去的,倘若誤釘中我的腦袋,只能算你沒本事。」

  陳總管和鐘頂盛茫然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遊移,顯然他們錯過了某些精采的鏡頭,才會覺得自己此刻置身在虛無縹渺中,對兩人應答的內容完全「霧煞煞」。

  「我射發袖箭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希望把你救下他的刀口。你千該萬該,就是不該被一隻小小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蜘蛛嚇得四處蹦蹦跳。」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比她更可笑的人,他的暗器準頭明明沒瞄住她,她偏偏喜歡自個兒迎上前去送死。「要不是你中途作怪,我早就收拾了司徒仲那只三腳貓。」

  「少來了!」不屑的嗤笑聲從她圓俏的鼻端噴出來。「誰是三腳貓可難說得很。瘋子虛,打輸架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畢竟一山還有一山高,我們都沒笑你了,你多辯解些什麼?」

  先前封致虛的臉色以「難看」來形容應該恰到好處,至於此刻,可能得更正為「難看死了」。

  「嘿嘿!」一時之間心火太過旺盛,封致虛只能以冷笑來取代語言能力。

  「難道我說錯了?」戰場告捷者努力地撻伐哀兵。「真正厲害的高手一旦把我從敵人的手中救回來,更應該乘勝追擊、打倒對方。」

  南宮守靜,你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

  「被你拖延了這些時間,人家兩百多個手下早八百年前就齊聚在院子外面了,麻煩南宮高人教導在下,當一隻『三腳貓』懷裡貼纏著一隻堅持不肯用自己的雙腳站立,以免蜘蛛爬到她身上的『膽小貓』,他應該如何打敗大軍?吐唾沫淹死他們嗎?」他的牙齒咬得吱吱嘎嘎響。

  陳述到這個程度,旁觀者約略已知曉情勢的後續發展。

  顯然他們當時處於挨打的場面,不得已之下,封致虛唯有揪著南宮守靜的小脖子敗退下來。堂堂封大高手居然也有落荒而逃的時候,難怪他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且慢,」鐘頂盛稍微捉住一些頭緒。「如此說來,兩位今晚沒見到幫主的金面?」

  「廢話!」這會兒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站在同一陣線上。

  封致虛瞪了瞪眼睛,「你以為救人就像生孩子那麼容易?有種下次輪到你親自出馬試試看。」

  「你又不是女人,怎麼曉得生孩子容易?」她向來偏好挑他雞蛋裡的死人骨頭。

  眼見膠著緊張的戰火一觸即發,陳總管不愧具有長者耆碩的風範,挺身出面穩下情況。

  「別吵了,今晚驚動了司徒仲,又暴露出咱們的行蹤,接下來要救出幫主只怕必須耗費更多時間和人力。」

  「對喔!」她的氣焰登時熄滅幾分,垂頭喪氣地「不恥下問」,「瘋子虛,接下來該如何做?」

  她挺聰明的嘛!平常沒事可以抓他來針鋒相對;遇見麻煩的時候,又懂得充分利用他的快捷性。

  「還能怎麼辦?」封大俠口氣仍然又沖又重。「討救兵羅!」

  他逕自回去矮樹叢裡摸出小鳥籠,從懷中掏出一紙事先寫好的短箋,放進信鴿腳上縛住的小圓筒,打開籠門讓它振翅飛向來時的方向。

  今夜好歹損傷了幾十名圍攻的歹賊,也等於直接削弱敵人的勢力,並不算完全沒有收穫,只要幫手們早些日子趕到,大夥兒趁勢追擊,剿滅天機幫的叛亂分子想必不是難事。

  「你打算向誰求救?」她看得好奇極了,眼巴巴地黏上他身側。

  「一位能幹的高人。」辦完正事,他沉著臭兮兮的長臉,邁出步伐朝山下走去。

  「他何時會趕到?來得及嗎?」綁匪忽視肉票不悅的情緒。

  「或許吧。」

  「他有多厲害?能吞長劍、走熱炭、跳火圈,拿刀砍掉自己的手再長出來?」

  肉票不屑回答。

  陳總管撚著鬍鬚,打量著兩人相偕走在前方的背影,笑而不語。

  鐘頂盛搔了搔疑惑不解的腦袋。「陳總管,這封大俠和咱們大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瞧那兩人之間好像有些什麼,又似乎沒有,奇哉怪哉!

  「以後你就知道了。」陳總管撇開神秘莫測的微笑,往山下寄宿的方向走去。

  辛苦的一夜又過去了。

  明夜的北斗星指示路徑的光芒應該會更加爍亮吧?

  第八章

  守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先安慰自己,一定是太久沒睡好的關係,眼力產生退化現象,才會將屋外那抹眼熟到了極點的背影誤認為她不應該認為的對象。

  風騷老闆娘此刻應該待在洛陽城,沒理由出現在陝西嘛!她真是杞人憂天了。

  「守靜,」封致虛笑吟吟地領著纖麗窈窕的俏人兒進入小茅蘆。「你應該記得宋夫人吧?」

  「別宋夫人、宋夫人的叫了,承蒙公子和南宮姑娘不嫌棄,小女子柳朝雲,不妨直接喚我名字便是。」嬌滴滴的眼波伴著俏柔的胴體停駐於守靜面前。

  噩夢!一個活生生的噩夢!

  這個噩夢在她大腦的反應區迅速掀起巨大的波瀾,她一個箭步沖到兩人中間,手肘使勁頂開柳朝雲,拉著封致虛返到距離狐狸精最遠的角落。

  「你幹嘛?」他詫愕的眼光停在她的頭頂心──因為她的胴軀緊緊貼在他胸前,彷佛欲協助他抵禦邪惡的誘惑,從他居高臨下的角度僅能看見她頭頂的發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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