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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我問那位小姐是誰,她用英文說……對了!她是說英文,不是日語呢!」秋紗子為時已晚地想起。

  不妙。

  「那位小姐說了些什麼?」他連忙問。

  「她說……她是你的私人朋友……」她的語氣開始忐忑不安。

  完了。

  「那你怎麼回她的?」

  「我……我……我為了打發她,就說,你陪女朋友的父親喝酒去了。」秋紗子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她可不承認,話中的「女朋友」,恰好是她本人!

  鐘衡用力按著腦袋。這下可好,扯都扯不清了。

  他煩亂地拿起話筒,迅速撥回臺灣。

  「喂,池小姐嗎?我是鐘衡,仙恩在家嗎?」

  一聽見「池小姐」這三個字,他那來自遠方的友人——裴海,火速擠過來,要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你讓開!他以眼神威嚇死黨。

  借聽一下會死?裴海用同樣兇惡的眼光回敬。

  趁著這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以眼神殺死對方,秋紗子飛快溜了。

  「鐘先生,仙恩還沒抵達嗎?」那端,池淨柔如秋水的聲音沁透了線路。

  裴海乍聞愛妻——雖然是前妻——的聲音,心都化了。

  你這顆大頭給我滾遠一點!鐘衡用力把話筒搶回來。

  「仙恩來找我了?我不知道這件事。」

  「她早上九點多匆匆出門了,算算時間,應該抵達了日本才是。」池淨軟軟解釋。

  日本比臺灣快一個小時,早上九點就是本地的十點。她九點出門,花半個小時到機場,到日本的機位不難買,假設一個小時內上飛機,再加上四個小時的航程……他東加西減。

  喔!老天,她現在人已經在機場了。

  「給你。」他把話筒往裴海懷裡一扔,抓了車鑰匙就出門。「記住,待會兒若仙恩打電話來,告訴她我已經到機場接她了,請她改撥我的手機。」

  出門。

  裴海呆望著好友的背影。

  「喂,喂?」那一方,渾不知發生何事的池淨,頻頻呼喚著。

  裴海緊緊將話筒按在耳上,不敢吭聲,又捨不得掛斷。

  直到那一聲聲的「喂」終於放棄,笑歎了一聲,輕輕掛上。

  他無法言語,只能把話筒緊緊按在心口,仿佛如此,便將遠方的伊人也擁在懷裡了……

  准四點整,他出現在成田國際機場。方才辦公室裡有人撥了他手機——但不是裴海——說張小姐在北區出口等他,他停好了車,懷著忐忑的心,往約定地點走去。

  在附近繞了一圈,仍不見她的人影,他著急了。

  仙恩不會說日文,能上哪兒去呢?

  他以約定的地點為中心,往左右兩側找開來,一心要尋到那抹闊別了數個月的倩影。

  人呢?人呢?佳人何在?

  他憂急如焚。日本治安雖然良好,仍然有宵小之徒出沒。而她這樣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言語不通,舉目無親,會不會被人給拐帶走了?她臨時跑來日本,他的資料不知帶得齊不齊全。如果她忘了帶他的公司電話,或者東京住址呢?她弄丟了手機怎麼辦?錢包會不會被人扒走?

  雖然她不是第一次離開國門,可是之前去美國留學時,當地的臺灣同學會從接機到安頓,一路打點到好;日前替他到治安更差的泰國巡查時,當地分部的人也早已守在機場接駕,一路護送到旅館去,唯有日本是她完全陌生的領域。

  日本不比歐美,她語言難通,方向感又不好,即使迷了路都無處可問。

  他跑進跑出,探完了東邊探西邊,裡面找不到找外面。

  如果一直沒接到她,該如何是好?他以前便有類似的恐懼,他們倆總是一個靜,一個動,隨時都在走離對方……

  啊!行李區那道嬌俏的人影,不就是害他心臟病差點發作的小女人嗎?

  她竟然蹲在一堆箱箱袋袋裡,陪緝私犬玩起來了。

  強烈的釋然,讓他幾乎癱軟在地上。

  「仙恩!」他大喊,排開重重人海接近她。

  「鐘衡!」她發現了他,笑容綻放更燦爛。

  在她投入懷中的那一刻,他的整個世界被填滿了,一直盤旋在心頭不去的空寂感,頃刻間煙消雲散。

  「你這個可惡的丫頭……」他緊埋進她的濃發裡。「你害我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仙恩被他吼得一陣委屈。「人家看見一只好可愛的緝私犬,找它聊聊嘛!」

  他為她天翻地覆的時候,她正在陪狗兒玩。他同時想大笑,和發怒!

  最後,他選擇猛烈地吻住他。

  一個火速的想法閃進他的腦海——

  他愛她!

  很愛、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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