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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不對,姊姊已離婚,問她感情的事,豈不是在傷口上灑鹽嗎?

  而且,最近臺灣媒體報導得沸沸揚揚,古刀劍鑄造大師裴海正展開五年一輪的世界巡展,結束日本的展出後,下一站便是臺灣了。姊姊離婚之後,仍然留在藝術圈裡工作,不可能沒聽說。

  前任姊夫要來,對姊姊已經是一種折磨,她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感情問題來增加姊姊煩擾?

  仙恩氣餒地鬆開姊姊。

  「怎麼了?」池淨微笑,纖指支起妹妹的下顎。

  「姊姊……」她有些遲疑。「當初你和姊夫定情之時,兩人有沒有交換過任何明確的信約?」

  池淨的笑容淡去,隨後又漸漸浮現。

  「你心裡覺得彷徨嗎?」姊妹倆手挽著手,緩步走上返家的小徑。

  早春的雨有著晚春的溫度,晚春的花遺著早春的姿妍。林蔭下,姊妹倆相伴雙行,花與人都出落著一色的清豔。

  「有一點。」仙恩拾起一株落地的芳菲,在手中轉玩。「我們雖然在一起,卻沒有說清楚、講明白的約守,教人心裡總缺乏幾分實感。」

  「你為什麼不跟他提起呢?」

  「姊姊,我們在一起已經是我提的,連誓約都要我來提,我也太沒有行情了吧?」仙恩抱怨。

  池淨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種嗔惱其實是蘊含甜意的。

  「為什麼你一大早忽然心有所感?」

  仙恩把方才的電話大略說了一遍。

  「看,他身旁若冒出來什麼阿狗阿貓,我連聲張的權利都沒有。」

  她承認,真正讓她在意的,是「名不正、言不順」這一點。至於那些突然冒出來、自稱是他女朋友的傢伙,其實她並不太看重。

  「他對你不也如此?」池淨斜瞋妹妹一記。

  「我身旁才沒有阿狗阿貓!」她抗議。

  「你的『阿狗阿貓』才多呢!」池淨哧地笑了出來。

  她再想一想,好象是喔。

  已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總是向她抗議,她花在小黃它們身上的精神,比他還多。

  思及此,她不禁好笑起來。

  「尊嚴固然是重要的,但不要錯把傲氣當成尊嚴了。在愛情裡,不能放棄自己的尊嚴,卻不妨降低一些作梗的傲氣。」池淨溫柔看著妹妹。

  仙恩驀地止步,沉思良久。

  「好!我這就去找他,把事情談清楚。」

  她展開笑顏,用力抱了姊姊一下,沖了開去。

  「喂,你……鐘先生人還在日本哪!」池淨瞠目結舌。

  銀鈴般的笑聲迤邐開來,這方的人兒擺擺手,迅速消失在社區大門內。

  ***

  「鐘桑,剛才又有一個奇奇怪怪的女人打電話來了,我問她是誰,她不說,只自稱是你『很重要的私人朋友』,一聽就是櫻子媽媽桑那裡的小姐打來的,我已經幫你打發掉了。」

  午後三點,鐘衡返回東京的行政辦公室,身旁伴著遠道而來的友人。

  「謝謝你,秋紗子。」鐘衡含笑,拍了拍假日總機小妹的頭。

  「所有來電留言,我都放在你的桌上,窗臺上的乾燥花,我也幫你換好了。」十七歲的大女孩笑眯眯地彎了九十度腰。「鐘桑,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了,你做得很好,謝謝你。健志在玫瑰C區裡等你,快去赴約吧!」

  秋紗子是一位主管的女兒,假日時和小男朋友一起在行政區及植栽區打工,賺點兒外快。

  上個月他推託不過,被幾名主管硬拉到銀座去喝酒,惹到一身粉味回來,事後幾位熱情過度的銀座小姐及媽媽桑,全是兩位輪值的總機小妹替他攔的電話。

  他先招呼友人坐下,逕自拿起一迭回條,細細審閱。

  其中一張留言,讓他胸口一跳。

  「秋紗子!」他及時沖到門邊,將雀躍而去的小妹給叫了回來。「這位小姐來電時,有沒有說些什麼?」

  那張留言卡上只寫著——

  下午一時,臺灣的池淨小姐,請你回電。

  若非出於要事,池淨是不可能打電話給他的,他們沒有那樣的私誼。

  秋紗子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嗯……好象沒有耶!」

  「你再想想,之前還有沒有其它特殊的來電?」

  「嗯……除了我方才說的陌生電話之外,就沒有了。」

  「電話裡是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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