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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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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巧?」牛仔喃喃低念。「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的口氣略微苦澀。「牛仔,我想多認識她一點。」 「小心一點。」牛仔立刻提出警告。「假如人家的生活很平靜,別下去擾亂一池春水。」 「我知道。」裴海仍舊只能苦笑。一池春水早被擾亂了,只不知道是她那池,還是他這池。「你呢?最近在忙什麼?」 牛仔明顯頓了一頓。「忙著搬家。」 「終於肯搬離你花蓮的那間狗窩了?」話題轉移開來,他立刻放鬆許多。 「沒辦法,臺北居、大不易,我好不容易才從虎視耽耽的親戚之間分到一塊地。」 這下子輪到牛仔苦笑。「倒是便宜了你這小子,我搬到臺北之後,你想A我的水果或花卉就方便多了。」 「等你搬來,我打一把鐮刀送你。」他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別忘了在刀柄上落款。」牛仔立刻變得涎兮兮的。「那把鐮刀賣了,夠我多進口幾款新品種的花栽。」 「少廢話。」他笑駡著掛上話筒。 抬頭看看鐘,還剩四個半小時。 他的心情迷茫,眼瞳卻迸放出光彩…… 「嗨。」裴海親自來開門。 池淨收回漫飛的思緒,臉頰卻無法克制的赧紅起來。 汗濕淋漓的他似乎剛從工作房走出來,額角和頸側淌布著幾顆汗珠,古銅色的胸膛上也滑過兩三道汗水;緊身牛仔褲貼服著下半身的肌肉線條,藍襯杉的下擺塞進褲腰裡,扣子卻完全敞開,露出肌實塊壘的胸肌。 他實在是個很有男人味的男人,長髮披散,氣質狂野,粗獷豪邁。倘若古時候鑄刀鑄劍的匠工都有著他這樣的外貌與氣質,也就不難想像為何富家千金會不顧家人反對,甘心與對街的打鐵匠私奔。 「我替你帶了合約來。」她怯怯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公事夾。 「請進。」他側了側頭,讓開一小步。 她猶疑的瞧了瞧門內。「我沒有打擾你吧?」 「你?你的大駕光臨不可能是打擾。」他微笑,露出白亮整齊的牙齒。 她又無法克制的臉紅了。池淨,這句話只是一句普通又中性的言詞,沒有其它意義,不要亂想!她警告自己。 房子裡仍然像上回一樣空蕩森冷。即使有了上一次的視覺刺激,再度回到現場時,她仍然小小的被震撼了一下。 「隨便坐,我去倒茶。」他的長腿跨開來,直直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醜話先說在前頭,老鄧向我請了兩天假,回他兒子家過生日,我的泡茶技術可沒他好。」 也就是說,這間偌大的山區豪宅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她蹩手蹩腳的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只要待在他附近,她就會完全施展不開。 其實她只是來送一份文件而已,合約放下,人就可以走了。事實上,她根本不必親自送過來,只要派個快遞、或到郵局寄封掛號信給他就行了。 但是,他要她送;於是,她也就來了。 「來,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下嚥就看你運氣。」轉眼間,他兩手托著一個大茶盤從廚房走出來,全身肌肉隨著運動而伸展出優美的線條。 池淨不禁有點納悶。她兩次看到裴海,都有不同的感覺。第一次見到的他像個深不可測的魔法師,今天見到的他卻像個輕快活潑的大男孩。就她所知,媒體們向來替這位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冠上「陰晴不定」、「很難相處」的形容詞。就連她的老闆也常常和他說完電話後,愁眉苦臉的掛上話筒,一副「我又被削了」的倒黴樣。 好象,她看到的裴海和別人不同似的。 「謝謝。」她接過他遞來的茶,視線不自覺的避開他。 「滿足我一個私人的好奇心吧!」一隻細緻的瓷杯勾在指間,他蹺起腿,閒適的開口。「一般女孩大多選讀商學系,你為何會選擇藝術呢?」 「純興趣而已。」她故作無事狀的聳了聳肩。他連她是藝術系畢業的也知道?「不過我的專長在於畫作鑒賞,對於古刀劍這門新興藝術真的一竅不通。」 「嗯。」他沒再說下去,淡淡的透過杯緣打量她。 「合約我送來了。」池淨被他直率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從公文包裡拿出簽約的副本。「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就不打擾……」 「想不想參觀我的工作室?」他忽然放下茶杯,俐落的站起身。 「現在?」池淨訝異。 「你不方便嗎?」他挑了挑率挺的眉。 「方便!當然方便!」強烈的興奮感襲湧過她,衝擊得她臉頰發紅。據說工作室如同藝術家的聖殿,外人不得輕易涉足,更何況脾氣古怪如同裴海,而今,他卻主動邀請她。參觀一個鑄造出偉大藝術品的殿堂,是所有藝術迷追逐的夢想。 「來吧。」裴海藏住一個勝利的微笑,攙起她的手。 她又是微微一楞,忽然掙開他似乎太刻意了,只好也就這麼讓他握住。 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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