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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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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默默觀察著他,被牽住的手並不急著縮回來;沈廣之是學建築設計的,對美的欣賞有自己獨特的品味,看他那樣出神地在各派、各家的畫作前駐足流連,那麼自然地流露出不凡的氣宇,想想也的確有他吸引人的道理,不只是外貌的,他的內在才學也佔有相當大的因素。 這一點是只熱中于研究惡魔之學的田優作所望塵莫及的——因為時代不管怎麼改變,內涵還是擁有最強的磁波;田優作的魔性之美,最終還是要以「心」去認識,所以波折就比沈廣之多了一些。 「好棒!不愧是藝術,我都看不懂!」蘇小小輕輕掙脫手,坦然地微笑說。 藝術之所以為藝術,就是會讓人看不懂,對於這點,蘇小小清楚得很,從來也不感到自卑。她相信對於藝術不能說好或不好,只能說喜不喜歡,而怎麼好,怎麼喜歡,就是見人見智的問題。 沈廣之看她一眼,眼光調回畫上說:「你何必一定要懂?藝術最大的功能在於陶冶心靈,讓你有所感動就夠了,懂不懂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他以為蘇小小或多或少有點自卑,為了不想讓她困窘,於是看著畫又繼續說:「不過,問題是每個創作,都有創作者最初所想表達的意念及思考存在,如何領略創作者創作的思維,也許可算是『感動』之外的另一個課題。」 「但話又說回來,」他停頓一下,轉頭看看蘇小小。「藝術是一種感情的表達,追求創作者當初創作的感覺再現也許很重要,但是藝術並不是單一的死胡同,不同的境界產生不同的感受,創作者所想表達的意念只是一種引介,可貴的是你能產生如何不同的感觸。」 他說了三大堆話,為的就是消除蘇小小的自卑惑,誰知蘇小小根本笑笑不當一回事,只關心這些畫到底值多少錢。 「哇!這些值不少錢吧?沒十萬也有五萬。」她期待般地問。 沈廣之愣了一下,他擔心了半天,怕她會覺得有不必要的困窘或自卑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這相當值錢呢!」他開心的大笑說:「比你想的更值錢!依我看,少說也值個五十萬。」 「什麼這樣一幅隨便畫幾根竹子的畫就要五十萬……」蘇小小驚訝得讓她講出一些沒什麼常識的話。她知道自己失言,趕緊走到一邊去免得引起別人側目。 沈廣之跟到她後面聽見她說:「這世界實在太沒天理了!什麼才是所謂的有價值呢?」 「想開點!藝術是無價的,那幅畫定了那樣的身價,表示它的界限也僅是如此而已。」沈廣之瞭解似的拍拍她,雙手搭在她肩膀。 「你會那麼想是因為你有『身份』,所以才看得開。」蘇小小說:「像你們這種少爺、小姐,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所以把什麼事都看得沒價值,什麼都不會想要,莎白和美裡就是這樣,食米不知米價。」 「你的口氣怎麼這麼像小老太婆?」沈廣之開了一句玩笑。 「是嗎?」蘇小小忙以笑掩飾內心的尷尬,她剛剛的話充滿怨氣,不該是她的個性會說的話,她也從來沒對任何人表示過這種不滿的心情,怎麼此刻對沈廣之竟不假思索的說出來?也許是她的潛意識裡埋有這種不平的種子吧,這世上總沒有人能永遠那般豁達。 沈廣之朝大落地窗外望去,他們這時已退到展覽區外,雙雙站在窗邊。窗外是一片大廣場,廣場再過去是坦直的馬路路面青瀝瀝,竟反射午陽的金光。 「你是學生嗎?」沈廣之有點沒話找話說的無聊,他想慢慢挖,不想操之過急。 蘇小小也覺得他問得無聊,聳聳肩回答說:「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是『類學生』。」 「類學生?」 「就是跟學生差不多的意思。」這是蘇小小自己的解釋。天知道報紙上一天到晚在玩弄的文字遊戲有什麼意義!什麼「後現代」、「新人類」、「意飛族」……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名詞,難懂的是它的意思,倒不如自己解釋乾脆。 「其實讀書『不求甚解』也沒什麼不好。」她想想又說。 「你是在為自己被退學找藉口?」沈廣之問。蘇小小瞪著他不說話,好半天才說:「你還知道些什麼?,那兩個人又賣了你多少情報?」 「聽說你對愛清沒什麼憧憬,也沒興趣?」沈廣之笑了笑,神情有些像挑舋。 「你錯了,我對什麼都有興趣,不過對賺錢更有興趣。」蘇小小回他一個挑戰的笑容。「你呢?聽說你對女人沒什麼興趣?」 「那你也錯了!我對女人最有興趣,只不過要經過選擇。」沈廣之玩味地看著蘇小小,笑得有點邪氣。 「那你慢慢選吧!我要走了。」 蘇小小邊說邊往出口走去,沈廣之似是瞭解她這種不按牌理的個性,也不會覺得唐突詫異,輕輕一笑,跟了上去。 外面光線明亮,深秋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銀灰色轎車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澤,沈廣之倚著車身看著蘇小小,蘇小小也逆光看著他,兩人只是輕輕對看一眼,隨即各自移開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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