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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淋場雨她才能真正的清醒,痛下決心厘清這段感情。

  是的!她只是需要好好地淋場大雨。

  整晚的雨都沒停。到了淩晨,胡未央才總算帶著一身溼雨回到「流星別館」。

  「你總算回來了!」黑暗中等著她的范修羅,積蓄了一晚的不滿和妒怨,冷冷地開口。

  外頭的雨還在下,下得唏瀝嘩啦。

  胡未央一句話也不說,像幽靈一樣,虛浮著上樓。

  「你──」范修羅欺身抓她,發現她全身溼淋淋,大聲問:「你怎麼了?怎麼淋雨淋成這模樣?」

  胡未央還是不說話,輕輕「飄」他一眼,目光沒有焦點。她繼續上樓,走到一半,突然像豆腐一樣軟倒,然後滾下來。

  范修羅將她接住,發現她整個身體凍得像冰。他不及細想,將她抱到客房,把門窗全都關上,以免冷風和溼氣再灌進屋子裡來。

  他伸手探向她,又縮回來;猶豫了一會,然後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再次伸手過去。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裸體!」他喃喃自語,幫她換上幹暖的衣服。然後奔到廚房燒了一盆熱水,時時為她擦拭汗水,守了她一夜。

  隔天,胡未央開始發高燒,意識仍然模糊。范修羅找了醫生過來,而後喂胡未央吃藥喝湯。

  接下來這天,胡未央高燒漸退,范修羅仍然不放心,守在客房裡過了一晚。

  第三天,胡未央總算從高燒迷糊中清醒,看見范修羅,呻吟了一聲說:

  「你怎麼在這裡?」她又呻吟了一聲,把頭埋在枕頭裡說:「我是不是死了?我覺得好難過,全身骨頭都在痛!」

  「你發高燒,躺了兩天。沒死算你命大!沒事淋雨做什麼?浪漫過頭,只有你這種女人才玩得出來!」

  胡未央身體難過得快哭出來,沒氣力理會范修羅的刻薄。

  發高燒流流汗不就沒事了?怎麼她全身的骨頭都在痛,痛得讓人無法忍受!

  她蜷著身體,卷成一團,看起來可憐兮兮。

  「喏,吃點東西,吃完好吃藥。我想你大概沒什麼食欲,煮了一些稀飯。」范修羅端了一碗稀飯坐在床邊。

  「稀飯?你煮的?」胡未央忍住骨頭痛,驚訝地抬頭。「這兩天都是你一直在照顧我的?」

  范修羅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在發什麼神經,放著公司的事不管,一連照顧她好幾天,喂她吃藥喝湯,還擔心地晚上都守在她病床旁,不敢睡覺。

  他本來千方百計想趕走胡未央;為了自己的自尊心和對女人的憎厭,非讓她匍匐在他面前不可。但現在,他非但破天荒地侍候她湯藥,還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地照顧她。

  他決心要她,但萬萬沒想到他男人的尊嚴會喪失到這種地步!

  「把嘴張開!」他口氣很壞,喂了一口稀飯到胡未央嘴裡。「我問你,你那天晚上發什麼瘋淋了一晚上的雨?如果引起肺炎怎麼辦?」

  「沒你的事,你別管!」胡未央把稀飯推開,蜷著身體。「這次我認了,算我欠你一份情。」

  「你說得倒輕鬆。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我多少麻煩?」

  「我幫你把別館裡外都整理過了,還整理庭院,兩相抵消。」胡未央用軟弱無力的聲音,痛苦地呻吟。

  她的頭痛,喉嚨痛,關節也痛,全身的骨頭都在痛!

  天啊!淋雨發燒,為什麼骨頭會痛?

  范修羅冷冷看她一臉痛苦不堪的表情,又強喂了她一口稀飯,冷酷又傲慢地說:

  「你住在這裡,整理環境是你份內該做的事,別算到我頭上來。」

  他討厭領別人的情,認為別人為他做事是理所當然的。

  「隨你吧,我懶得跟你計較。」胡未央說著,又呻吟了一聲。

  「真的那麼難過嗎?」范修羅冷漠的表情不覺地融化下來。「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把飯吃完,然後吃藥好好睡個覺,起來後就沒事了。」

  「我吃不下。」胡未央愁眉苦臉地。

  「不行!你一定要吃。喏,起來吧,我喂你。」

  拗不過范修羅的霸道,胡未央只好乖乖吃飯。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來,看著他說:

  「喂,我想吃梨子。要冰的,汁要很多──」

  「你先把飯吃完再說。」

  「可是我現在想吃。我喉嚨好幹好澀又好熱。」

  「我不是你的傭人,你別想隨便差遣我。還有,別以為你現在生病,就可以賴著不走!」

  「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胡未央氣結。生病體弱,她鬥不過范修羅。

  范修羅陰陰一笑。

  這個女人氣焰太盛,逼逼她,她才不會那麼不知好歹。不過,這個女人總會做出些出乎人意料的事來,他要小心看好她,以免弄巧成拙。

  「你找到地方了嗎?」他試探的問。

  胡未央抿著嘴不說話,接過他遞給她的開水和藥,仰頭吞下去。藥很苦,她皺了皺眉,一口氣喝光剩下的開水,抬手一抹,拭掉嘴角的水清。

  范修羅露出陰冷的微笑,顯得狡獪。

  胡未央這一抿嘴拭擦的動作,透露出她尚無定所的彷徨。他看穿了她逞強的假像,心中不由得竊喜萬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已經沒事。」胡未央下逐客令。

  范修羅微微一笑,走出房間。

  第十三章

  生病的這幾天,胡未央的作息變得晨昏顛倒。白天昏睡得太久太飽,夜半醒來,反而異常的清醒,數牛數羊,百無聊賴。

  她溜下床,翻著冰箱想找出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在她生病這些天,范修羅每天對她冷言冷語,卻又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但她開口向他要求好幾次想吃水梨,他偏偏不肯依她意,又固執地想探知她到底為什麼莫名其妙淋了一晚上的雨。

  她本來很討厭他,一場高燒下來,卻意外感到他對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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