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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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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這件事,胡未央整個下午的勞動忘愁都白費了,近日來的煩躁又全都湧上心頭。 這陣子,她的感情和心情都陷入困頓低潮。溫純純的介入,註定她和劉森雄之間的感情必然失敗。劉森雄也很痛苦,在感情和道德倫理之間掙扎不已;每當看到他那種痛苦的臉,她就不忍心說出任何苛責的話。 劉森雄執著她的手,一直訴說他愛她,不要她離開他。但溫純純懷孕已是事實,她又能怎麼辦! 三人的關係就這樣拖著。有時她會覺得自己實在很窩囊,一見到劉森雄溫柔的臉,所有的決心就動搖,堅決的態度又全部軟化。 「沒什麼。」她低低的說。 「真的?那他幹嘛跑到酒吧喝悶酒?」 「喝悶酒?」 「德琳說的。她和丁大剛到酒吧碰巧遇見了劉森雄。他一個人喝了好多酒。」 就是這樣,劉森雄陷在矛盾自責的痛苦中,影響了胡未央也無法作抉擇。 她分析不出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愛劉森雄。他們的感情一直那麼淡,從來不曾產生過那種激烈的情感──她以為愛情應該是那樣──但他對她的溫柔,使她無法冷靜的判斷。 「未央!」錢杜娟聽不到回答,喚了胡未央一聲。 胡未央回過神,吐出一些鬱悶,有氣無力的說: 「沒事,你不必擔心。」她突然想起搬遷的事,勉強振作起精神說:「對了,杜娟,丁大剛那裡還擠得下嗎?我老是找不到房子!稍為中意的,我付了那房租就別想過活了!勉強付得起的,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范修羅天天趕我『走路』,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發生強吻事件後,范修羅還是如同以往的剛愎傲慢,天天對她冷嘲熱諷,逼她搬家。她當然巴不得早點搬走,都到這種地步了,對范太太的承諾她也顧不得了。 但情況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產階級」,在資本主義社會,著實生存困難。 「房子是還寬敞,但只有兩間房。」錢杜娟說:「你可以和我擠一擠,東西就先擺在客廳。反正你的東西也不多,盡是些書籍,跟丁大剛打個商量,應該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錢杜娟這聲停頓,讓胡未央好生敏感。 「德琳那張嘴巴,你也是知道的。她如果說了什麼,你當作沒聽見,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胡未央無奈的說。 這種非常時期,她即使再怎麼「鬱卒」,也不敢多發一句勞騷。先擺脫范修羅再說;至於王德琳的小心眼,她想她應該還可以忍耐。 她放下電話,換了一身衣服跑去找丁大剛。丁大剛剛下班,王德琳也在。 錢杜娟事先跟他們提過了。丁大剛當然沒問題,熱誠地歡迎胡未央,王德琳垮著微笑的臉蛋說: 「好是好,可是你的書那麼多,擺在客廳裡,那這套沙發要放在那裡?還有這套音響呢?放得下嗎?」 「那些書都會堆在箱子裡,不會歸架的。等我一找到合適的地方,馬上就會搬,不會打擾太久。」 「我看難哦,你那麼挑剔,想找個合適的地方,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會太久的。」胡未央耐著性子解釋。「范修羅天天趕我,我一時找不到地方,所以想先麻煩你們,先擺脫他再說。」 「劉森雄呢?他那地方不是很寬敞嗎?而且在市區,比我們這裡方便多了。」 王德琳有意無意全是意見,也聽不出她是否是真心在推拖。胡未央一肚子悶氣,聽王德琳東扯西扯扯到劉森雄,再也忍不住;錢杜娟搶先皺眉說: 「德琳,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到底讓不讓未央暫時搬過來住?」 「問一問也不行嗎?我只是關心──」 「德琳!」丁大剛也覺得不好意思,制止王德琳再說下去。 算了!胡未央在心裡歎了一聲。 她現在的立場不比從前大家各在「流星別館」居住時,那般地平等自由;她沒把握她能忍耐得了王德琳,避免掉不愉快。 「我看再說吧!我還有一些時間,也許可以找到合適的地方也說不定。到時如果真的實在沒辦法了,再來麻煩你們了。」她婉轉地對丁大剛解釋,不希望彼此心裡有疙瘩,產生不必要的不愉快。 「這樣也好!這地方沒山沒水,我看你大概也住不慣!」王德琳眉毛描得細細的,笑起來彎彎的。 算了!胡未央打定主意離開。 她不怪王德琳,比起來,她的心胸也開闊不到那裡去。交情歸交情,扯到現實,都變成一個個大包袱。 她轉去劉森雄的公寓。正想按鈴,劉森雄正巧從裡頭開門出來。乍見到她,掩蓋不住一股突然的驚愕。 胡未央笑吟吟的,正想開口,視線一瞥,看見了跟在劉森雄身後的溫純純。她的模樣怯生生的,緊挽著劉森雄,偎在他身側,睜大著雙眼看著胡未央。 胡未央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血液也凝結成凍。她什麼都沒說,掉頭就走。 「未央──」劉森雄想追,被溫純純緊緊拉住。 這天晚上,像是為了悲悼胡未央終於失戀,下了一晚上的雨。胡未央茫然流連在街上,也淋了一晚上的雨。 那些雨代替了她流的淚,老早就預知了她這場愛情的結果;她心裡早就有數,掙扎了這麼久,還是逃不掉算命的老早為她算好的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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