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新傲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尤其近來,龍天運竟像變了個人似,暴躁易怒,身旁的人動輒得咎,讓她深覺不妙。果然,殷若然會是她將女兒推上後位的阻礙。

  「姨母。」辰平公主憤懣未消,恨恨地向杜邑侯妃吐訴殷若然的罪狀。

  淑妃心軟,有些可憐地看著殷若然。她個性溫婉,嬌美柔情,無辜而純潔,不像她母親那麼富有心機,對龍天運她也是一片單純的傾慕情懷,芳心暗許,並沒有深沉到去思及宮廷爭寵的計較。

  「公主,殷小姐應該並非有意頂撞你,請你原諒她吧。」淑妃心生不忍,為殷若然求情。

  「娘娘,這件事公主自有主意,娘娘不必多言。」杜邑侯妃阻止淑妃,轉向殷若然,態度倨傲說道:

  「殷若然,雖然皇上寵愛你,你到底沒有封號,連個小小的才人都不如,竟敢如此放肆,對公主無禮。」

  宮中規矩嚴明,宮人有貴有賤,殷若然不願接受冊封,是以並無身分與位號;沒有正式封號,則地位身分和一名侍女差不多。

  「若然不敢,請公主明鑒。」果然,深宮中企求安穩,簡直妄想。

  「你還敢出言頂撞!」辰平公主怒氣又起。

  翠竹急得又迭聲請求:「公主,請您息怒!原諒若然小姐!皇上他——」

  「大膽!你別想拿皇上壓本宮!來人啊!」

  「等等!」杜邑侯妃阻止辰平公主的盛氣。翠竹提起龍天運提醒了她,在辰平公主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辰平公主邊聽邊點頭,朝拽住殷若然的侍女撇個頭,示意她們放開她。然後,吩咐宮女端來一盤彩珠,說:

  「殷若然,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你既然入了宮,不管皇上對你有多寵愛,該守的規矩你還是得守。你給本宮聽好,限你在申時之前,將同花色和同珠紋、同大小的彩珠串成練子,送到建章宮來。過了申時如果你還沒將彩珠串好送來的話,就不許你吃飯,一直到你把珠子串好為止。」

  那盤彩珠起碼上千顆,有圓、有扁、有橢長、有梨狀,大小不等且形狀不一。每顆珠子且各有多色不同的珠紋,要在申時之前將同花色同珠紋和同大小的珠子串成一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辰平公主此舉,擺明瞭只是想為難。

  「公主,這怎麼可能!」翠竹叫了起來。

  「住口!」辰平公主怒斥她一聲,「殷若然,你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殷若然恭敬回答。心裡籲口氣,還好,只是不給飯吃。杜邑侯妃扯扯嘴角,露出一個只有自己懂得的笑。她希望殷若然跟龍天運告狀,如此辰平公主必更加不肯善罷罷休,長此以往,必惹龍天運對她厭煩。「聽清楚便好。你給本宮——」

  「皇姊,朕不許你欺負若然。」花間突然傳來龍天運的聲音,打斷辰平公主的話。

  表情語氣都很平淡,像在說一件平常的事,沒有特別的激動或情緒起伏,卻反而令人不敢造次。

  「皇上。」辰平公主扁扁嘴,她對龍天運一向忌憚。

  龍天運輕掃了杜邑侯妃一眼,眼痕很淡,卻又淡得若有意味。個中含意,讓心裡有底的自妄加揣測。他的態度平靜似若無其事。

  「臣妾見過皇上。」淑妃婉柔多儀地上前請禮。

  「不必多禮。」龍天運溫和地扶她起身。淑妃的婉約溫柔令人喜慕,原也是立為皇后的適當人選。

  短暫目光相接,淑妃無限嬌羞。殷若然安靜看著,像是不幹己事。

  「姨母,」龍天運說道:「你是來向太后請安的吧?那便不宜在此處多躭擱。」語氣仍是淡淡。轉向辰平公主,說道:「皇姊,那塊玉珮與你不合適,朕會另外再派人送一些珍罕的珠寶到建章宮任你挑選,將玉珮還給若然。」

  「皇上你——」辰平公主氣憤不平,但龍天運那毫無商榷餘地的冷峻眼神讓她不敢造次,只好極不情願地將龍紋玉珮交還給殷若然。憎惱說:「你別以為有皇上袒護你,你就可以——」

  「皇姊。」龍天運冷冷一聲。

  辰平公主更覺氣惱,臉色一陣忿恨,哼了一聲,甩袖離開。杜邑侯妃藏起不滿,口氣放得極為委婉:

  「皇上,公主是你的皇姊,皇上不該為了一名宮女而對公主——」

  「姨母,你該赴建章宮了,別讓母后久候。」龍天運不疾不徐地打斷她的話。

  杜邑侯妃表情一陣陰沉,隨即化為笑容,福了福禮,領著淑妃離開。

  「你沒事吧?若然。」龍天運轉向殷若然,表情變得柔和。

  「沒事。」那般柔情,讓她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無法不疑惑,也不敢單純地看待龍天運的每句話、每個舉止與每個動作。他是帝王,若以權力逼她就範,她也無法逃脫,然而,他不以權力逼她了,她反而覺得有詐,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來。」龍天運牽起她的手,走到那盤珠子前。

  殷若然不知他究竟想做什麼,困惑地看著他。他沒說話,從懷中取出一個銀鎖,拾起那些彩珠,一粒一粒的,穿成一條串著珠練的鎖片。

  他將串著珠練的銀鎖遞到她眼前,未說一語,只是朝她輕笑著。

  「皇上……」殷若然愣住。她沒想到,他竟親手為她穿出一個銀鎖片。低下頭,默默接過。心裡暗忖,是要她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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