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新傲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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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事不打緊,別替我擔心。」奶娘吸了吸鼻,感到心疼。「人家哪家的千金小姐會像這樣,吃這麼多苦頭,如此命苦。奇怪?我們明明托了人上京通報姚大人,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竟然一直沒消沒息。唉!若是老爺還在就好了。」 「好了,我們快走吧。」殷若然催促。這一老二少再唏噓下去,可要沒完沒了。 山路雖不若官道的平坦,倒也沒有想像中的崎嶇。途中除了一些砍柴的樵 夫,不時也有一些商賈行人來往,並非荒無人煙。一路上,殷若然沒少東張西望,但甭說什麼奇樹了,就連尋常的野果也不多見。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頭,奶娘畢竟上了年紀,拖著腳步氣喘不休。 「累了吧?奶娘。我們歇會兒。」前頭不遠有座茶棚,清風送涼,正好催人疲累。 那茶棚僅是用幾根木頭和茅草搭建而成,雖然簡陋,卻矗立得教人莞爾;還山寨似地在棚前築起了一道半拱鏤空的弧門,橫豎一道門坎,門坎上大大刻了「情檻」二字;門楣上則橫書「償情門」三字,下方右側門柱上還有一行耐人尋味的聯語—— 入此情門一笑逢 殷若然與殷莫愁走至,停在門坎前。看著那行聯語,殷若然不禁莞爾。小小茶棚,竟也學起人家名樓的派頭,賣弄起風雅詩情。 可要學也學得像樣點,既是對聯,怎只得一聯。促狹心起,撿起一塊尖石,在左側門柱上歪斜地劃下一句聯詞—— 越彼情檻眾緣生 這樣順眼多了。丟下石頭,拍了拍手,唇邊兀自帶著促狹笑意,水目一抬,不意撞上棚中一雙冷眸。惡作劇不防被人瞧見,有些尷尬,裝作無事,跨過「情檻」,踏入「情門」。 身後頭,殷莫愁仍立在門坎前,喃喃念著,一時竟有些怔忡。 入此情門一笑逢? 聚散情緣,茫茫人世,她一生既定,又能與誰邂逅相逢?這荒山茶棚,「情門」內鎖著的,又該會是多少殘缺的緣淺與擦身而過? 一笑相逢;抿笑而去以後呢?是否就此天涯相忘?有多少故事串起又散落,來不及發生得無始無終—— 這山間茶棚一句無心的聯語,不意牽引出她的傷感與怔忡,既傷身世,亦感人世蒼茫。 她垂下眼,輕輕搖頭,心裡暗歎一聲,舉步跨進門坎。 角落裡,一道英冷的身影正自顧盼,眼底猶含笑意,無心地朝她望來;她同般的不經意,微一抬頭,迎面竟就遇上那一雙帶笑的眼眸。 她愣了一下,心頭騫然一跳。那眼眸如定,無聲望著她,似乎也怔住了。 命定或偶然?抑或是邂逅的開端? 那是個氣宇略帶英冷的青年公子。眉如劍,眸如星,表情微淡,容顏刀鐫的深刻。雖作尋常書生打扮,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感覺他的與眾非同及一股不明所以的氣勢。他並非那種俊美男子,但光芒冷熾,舉手投足處處讓人感到氣魄魅力,顧盼間卻又流露出一股文士的風流神采,且參著武將的威峻。雖然看似缺少柔情,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吸引。 在他旁側,坐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公子,氣宇同般不凡,不過感覺隨和許多。兩人斜據角落而坐,處在滿棚山村野夫與樵子商賈之中,顯得相當醒目。 他靜望著殷莫愁,滿棚的喧擾雜鬧聲嘩嘩嘩地流過他們之間。那瞬間,所有的聲息像是都凝住了,隔著天河,兩兩相望。 這樣的不期然,畢竟是萬分之一的太巧合,難遇又不可求。但殷莫愁跨過了「情檻」,踏入了「情門」,不經心的這樣抬頭一望,卻就遇上了那樣一雙含笑的眼眸。是否冥冥中有情牽,牽得這樣的相遇邂逅? 那人目光不轉,殷莫愁心頭驀地又是一跳,再是一怔,如夢方醒,略微心慌地轉開眼眸,假裝無事,轉開那疑是偶然還似註定的短瞬間。 「怎麼了?」瞧她略顯慌張的神色,殷若然覺得奇怪,循著她目光望去,先尋見那名氣質稍冷的公子,卻與他座旁的年輕公子目光撞個正著。 那年輕公子抬眉對她一笑,她沒多加思索回了一笑,眼目一轉,發現先前那人冷冷地看著她,尚未收住的笑臉頓時凝住,訕訕地、莫名地感到一絲難為情,背過身去,撿了一張靠裡的桌位歇下。 一切皆無心。目無心,笑無心,相會無心。 但是否……是否一切皆已寫定? 「皇……公子,我們一路走來,不見什麼奇樹,更別說什麼奇果了,也未見任何狐蹤,想來什麼紅狐出沒、以及所謂奇果延年益壽之說,不過是此間商販招攬來客的手段。」山頭茶棚外,一行四名男子走近。說話的是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膚色白淨,嗓音有點尖,臉上過於乾淨,完全看不到一點胡渣。 他走在一名身形修長、但體魄結實,眉眼雖冷、可笑時隱現出一點柔和的男子身後側,不管行步快慢,始終不曾逾越。話是對著那男子說的,措辭雖然隨意,但態度卻相當恭敬。 「欸,善大人這話有所不是。我們上山來,主要為賞風景、尋山色,奇果什麼的倒還在其次。」 「二公子說得有道理。」善尚對走在那男子身側、帶著溫和笑容的男子說道:「不過,難得出宮一趟,小的滿心期待,還道有幸能見到稀世紅狐或是三十年一結的奇果,可什麼都沒瞧見,敗興而歸,不免覺得遺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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