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新傲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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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瞄一眼奶娘肩上背的,一邊重新背妥肩上稍微松落的包袱。「我們快走吧。」 三人繼續往前,一直沒吭聲的殷莫愁則遲遲未動。 「怎麼了?莫愁姐。」若然回頭。「這一路,你這樣走走停停、回頭發呆的,已經好幾次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是在想,我們就這麼貿然前去投靠人家……是否妥當?我想了又想,總覺得不安……」不只不安,還有種實在是因為不得已的不情願,更有難堪和抗拒。 「當然妥!怎麼會不妥!」若然忙不迭搶道:「你別想太多了,莫愁姐。你和姚家公子訂有婚約,是姚府未過門的媳婦,他們見著了你,只有歡喜的份。快快放心!」皇天在上,不是她想將殷莫愁賣了,但姚府這根稻草是她們目前唯一的指望。 「可是……」殷莫愁不但沒放下心,反而更顯得無奈。「我跟對方素未謀面,怎能……怎能……」連連遲疑兩句,再說不下去。 從她識字讀書開始,咀嚼參悟詩書中的情感意緒,雖未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及所謂的「三從四德」有太深的懷疑,然而內心深處總有著迷惑,隱約地對這樁婚約感到不安。 應該說,她遲疑於這種近乎是盲目的決定她終身和依歸的定情方式。兩情相眷,戀在眼眸的交流那瞬間,似曾相識的儼然,從而交心許諾,互願天長地久。 這才是愛,不是嗎?而不應該是素未謀面的那樣不明不白。 「莫愁小姐一定又在想那些什麼「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東西了。」小紅不以為然。 「唉。」殷莫愁未語先歎。她不是情烈熾熱的女子,對感情,卻如同這般的執一,但求不負己心。「我不求轟轟烈烈,只求一份單純素樸的感情。「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平凡完整而深刻的一份感情,相守到白頭,如此而已。 但她和姚文進什麼都不是,卻有那樣荒謬的親近關係,甚至是迫於不得已,她不得不前來投靠姚家,如何不教她感到遲疑和茫然? 又來了。小紅搖頭。「莫愁小姐,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怎麼又在想那些沒用的東西。你跟若然姐要是能調和一下就好了。你們兩個,一個不食人間煙火,成天歎這愁那;一個柴米油鹽,鎮日錢錢錢,教人一樣頭痛。」同姓殷,也算同吃一個米缸的米長大,性格卻差這麼多。 「小紅!」奶娘斥喝一聲。這丫頭愈來愈沒規矩。「你這張嘴愈來愈會說了。」殷若然笑一聲,輕輕擰了下小紅的腮幫子。轉向殷莫愁。「莫愁姐,你別想太多,」打小一塊長大,習慣了她這種沒事多愁的性子。「你和姚家公子的婚事,雖是父母之命,在小時就指定的,但你要是不喜歡,屆時我們隨時可以離開。」只指望暫時有個落腳處,先容她喘口氣就好,以後的事,等定下來再從長計議。 「又在瞎說什麼。」換奶娘搖頭,「不是奶娘要說你,你這性子可要改一改。我們女人,禮法傳統是最緊要的,閨秀千金當以禮法為重,以貞靜為本,緊守三從四德的規範與禮節,才不會讓人議論。」知道她不合時宜,時而冒出些古怪的想法,甚至做出些悖於閨閣的事兒,但她習慣,別人可不會習慣,愈說愈憂心忡忡。都怪她家老爺夫人,好端端的女孩家,教讀什麼詩文,結果讀得滿腹詩書,卻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莫愁小姐,」奶娘轉向殷莫愁,「我們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有個安穩幸福的歸宿。老爺為你選定的親事,是絕不會錯的,你就安心,別再胡思亂想,乖乖地遵照老爺的安排去做。況且,夫人過世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你的將來,囑託我們一定要將你平安送到姚家,看你有個圓滿的歸宿。你總不忍讓夫人死不瞑目吧?而且,老爺若是地下有知,也會和夫人一樣,擔心你的將來。」 「是啊,莫愁姐,奶娘說得雖然有點那個,但也不是全無道理啦。」真是!奶娘只要一逮到機會,就要說教一番。她雖然有大半不同意奶娘說的話,但現下只要別生出枝節,就什麼都好都可以。「殷姚兩家是多年舊識,兩家老爺當年又是同榜及第,交情非比尋常。你是他故人的女兒,又是他未過門的媳婦,他絕不會虧待你的。而且,我聽說姚少爺是個文質彬彬的公子,頗有長才,詩書五經無一不通。你這次前去,正好夫唱婦隨。」 殷莫愁反歎口氣,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只是——」 「你在擔心能否與姚公子情投意合,是吧?感情這種事,是可以培養的。等到了姚府,與姚公子朝夕相處,自然而然就會生出濃厚的感情,和姚公子成為恩愛的夫妻。」皇天在上,她真的不是存心要把殷莫愁給賣了。至少,姚府官大業大,當上姚府少夫人有人侍候又不愁吃穿。 「也許吧。」殷莫愁又是輕輕一歎。感情之所以為情,並不只因於它的轟烈,才教人盪氣迴腸。這樣的細水長流,毋寧更是她所要的——她只要求一份平凡深刻且完整的幸福;只求一份真情真性,許見白頭。 「一定會沒事的。」有事也要說沒事,到時真要不成的話,再想辦法就是。真是!偏偏指婚的是莫愁姐,要是她的話,就好辦多了。 殷莫愁微扯嘴角,隨即斂容,露出一絲哀愁。 「對不起,若然,都是因為我,連累了你,還有奶娘。這一路,辛苦你們了。」奶娘有個女兒嫁到京城外不遠的縣城,一直想接她回去奉養,但奶娘始終放心不下她們。 「快別這麼說,莫愁姐。說起來,多虧有你,我們才能安然過到現在。」這完全是肺腑之言。殷家全是靠了殷莫愁才能衣食少憂地過到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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