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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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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在府裡。」秦夫人笑道,詢問丫鬟。「少爺呢?在哪裡?」 「少爺在書房裡。」 「書房?他在書房做什麼?」 秦夫人讓丫鬟去瞧瞧。丫鬟回前廳後,說道: 「太爺,夫人,少爺說他在讀經。」 「讀經?」秦夫人愣一下,大為意外。 三位老太爺也面面相覷,詫異極了。 頭一遭聽說秦游方會自動自發去讀經書。 「真有此事?游方若能想通,那是好事。」 果真如此,喜事又添一樁。 老太爺們呵呵笑起來。 是的,秦游方在讀經。 讀「江喜多」這本經。 這「情」這本經。 讀他與她之間,這本「山海經」。 甚至,她比經書還耐讀。 瞧她蓮步款款,婀娜多姿;瞧她流目四顧,萬般風情;瞧她舉手投足,百媚千嬌。 一舉一動,都如磁石般吸引住他目光。 「大少爺,你說要寫字,讓我研墨研了半天,到現在這紙上還是一片空白,你究竟是寫是不寫?」 「寫!寫!我當然寫!」 但寫不到兩筆,又盯著她看得出神,發怔起來。 那目光也不盡露骨,卻隱著什麼意味在,江喜多被看得彆扭,不由嗔他幾眼。 她仔細上上下下瞧妥自己,很確定沒露出任何破綻,安心說道: 「大少爺,你這般別說求取功名,恐怕連個秀才都考不取。」 「誰想考秀才了?」如此小瞧他。他僅是笑,也不慍惱了。 「要不,好好的大晴天,你關在這書房裡做什麼?」 「讀經啊。」真真不懂他的心! 他不過藉個名目,與她兩人獨處,不讓任何人打擾罷了。 「讀經?」裡裡外外卻看不到一本經。「我瞧你在讀『無字天經』吧!」忍不住笑。 他愉快起來,愛瞧她笑起的嬌媚。 「實在說,」他老實承認,「我不好這些。可秦家向有好儒之風,老太爺們總希望我能考取個功名。後來約是明白無望了,不得不放棄。」 說罷,竟微笑起來。 可倒老實,這等事也說與她。江喜多瞧他笑得那般自得,亦不禁勾勾唇角。 「其實,若真想步入仕途,捐個官也是可以。」不覺替他出起主意。 「這不好。」秦游方連忙搖頭。 他哪有心思為官!說到底,他們從商之人「賈而好儒」,不過為更便於為商經營罷了。 江喜多出身商賈,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想想,說道:「不求個一官半職,求個好名望還是必要的。」 「哦?」 「秦府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為地方做點事,也是應該的。何況,又能添得好名聲。」 「有道理。可你說,該怎麼辦?」 「這簡單。大少爺你不愛讀經,就讓好學之士多讀幾本經。」她朝他投去一瞥,掩不住眸裡半說笑的意味。 「好呀!你是在取笑我懶讀經是嗎?!」他佯裝發怒。 「豈敢!」她收不住眸裡的笑意。「少爺你既無意捐官,那就捐資興學,資助辦學堂,並延邀文士講學,刻書藏書,出資修方志。如何?」 「好主意!」秦游方興奮的擊拍臀腿一下,近乎忘形。「我怎麼沒想到這主意!還是你聰明!喜多。」 他已不恥「甘拜下風」了。 不吝贊她的聰明多智。 「這麼說,你是贊成了?」 「當然!」 「那好,」她指指紙硯。「這該可抵銷一個月賣身期。」 「你——」 「我怎麼了?」她望著他,笑盈盈的。 她哪兒不對了?居然替秦游方出主意,為秦府樹立好名望? 可瞧著他那似惱似不平的模樣,她竟覺得那般甘心——心甘情願為他做這些。 「喏!」秦游方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寫載抵消賣身期一個月的文約遞給她。 「多謝了。」 她接過墨蹟尚未幹的文約,瞧了一眼,朝外走去。 「我去去就來。」 「你上哪?」秦游方驀地跳起來。 他都沒准她離開,她倒自動自發! 用文契綁住她,這法子,愈推敲其實愈禁不起推敲。他細思過,倘若她真悄悄溜個無影無蹤,他真上江府去討人,即使有文契,如何指認恢復女兒身的她? 就算有她親筆劃押,如何將江府二小姐與來歷不明的「文士江喜多」相提並論? 之前,他心存報復,不懼將事情公開鬧大,使她名聲掃地。可如今,他萬萬幹千無法如此下作。她要真一走,一切便難,他再難如此強留她在身旁。 「茅房。」她隨便丟下一句。 「等等!我也去!」 「我上茅房,你也跟?」她詫異回頭。 秦游方窘起來,站在哪兒,十分尷尬,硬著頭皮道:「有何不可?我也正打算上茅房。」 江喜多不可置信的搖頭。 「大少爺,我跑不遠的,去去就來,你還是去辦事正經。」 「你得隨我一起才行。」 哎哎!「隨身小廝」也得「隨身」到寸步不離才成嗎? 「好吧。」她妥協。「你在這裡等,我馬上就回來。」 想也知道她哪真是上茅房。秦游方下放心,末了還是只得隨她。 江喜多偷空草寫了張簡箋,找著小丫鬟小翠,請她照上回送到茶鋪去。 儘管替秦游方出了那麼些主意,可她終究是江家女兒,而且還是秦府的對頭商之一。 唉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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