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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可是,開墾新山場畢竟不是件小事……」秦夫人仍有所顧慮。

  秦游方歎口氣。

  「娘,太爺們處處干涉也就罷了,怎麼連娘您也站在太爺們那邊了?」

  「太爺們其實是為這個家好。他們年事已高,盡心盡力輔助我們這孤兒寡母,你不該對太爺們有怨言。」

  「游方明白,游方並沒有埋怨太爺們的意思,只是——」他往前傾了傾身。「娘,難道您就不想孩兒有所作為?」

  這說動了秦夫人,令她一時沉吟起來。

  「娘,孩兒自知沒有爹那本事,可孩兒再不才,好歹也要好好守住爹留下的這片產業。孩兒並不是盲動躁進,只是想做點事罷了。」

  秦夫人想想,點了點頭。

  「難為你有這個心。不過,還是先知會太爺們一聲吧。」

  征得他母親同意了,秦游方喜形於色,一下子躊躇滿志。笑道:

  「不忙。等事情成了,再給太爺們一個意外驚喜吧!」

  屆時,看看太爺們那吃驚的模樣,必定十分有意思。

  開墾新山場,要先砍伐掉雜木,放火燒焚,再開山墾植。秦游方先向李大富借調一批棚民,打算另招募人手租墾。

  忙了兩日,方想起與朱府談妥出讓劉大一家之事,奇怪朱大爺怎會遲遲未有消息。吩咐瑞安道。

  「瑞安,你跑一趟朱府,問問朱大爺什麼時候方便簽訂文約。」

  「是的,少爺。」瑞安答應,招招江喜多道:「你也跟我去。」

  江喜多動一下,秦游方扣住她的手,抬頭瞪瑞安。「我叫你跑一趟朱府,你沒事拉個伴做什麼?」

  「我想人多好辦事嘛。」

  「去!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留你幹什麼!」將瑞安轟了出去。

  目光移到江喜多身上。她正不安分的掙動著,引得他留了心,這才突然發現她的手腕柔弱似無骨,那麼纖細,肌色白嫩,手掌亦小巧。忍不住握住她小手。

  「你——」他在做什麼?

  江喜多一驚,使勁掙脫,差點便脫口叫嚷出來。

  趕緊陪笑道:「少爺,您力氣大,我手都讓您折疼了。」

  「又沒折斷,你擔心什麼?」他盯著她的柔荑不放,隨便答了一句。

  忍不住想再握握那小手。

  柔嫩、細軟又潤滑,摸起來如絲緞似,觸得他心一跳,被那絲纏繞住……

  「少爺!」一聲慌叫,驚散那纏繞的銷魂感。

  秦游方猛然抬頭。

  秦府一名管事匆匆跑進廳堂,滿臉急色。

  「少爺!」嘴裡嚷嚷。「東山場傳來消息,吳爺底下那些棚民又出亂子了!」

  「什麼?!」秦游方驚站起來。

  果然如她所料!

  江喜多不無憐憫的瞥瞥秦游方。

  「怎麼又鬧事了?」

  「回少爺,據說是被辭退趕出山場的棚民心有不甘,聯合一些棚民鬧起事來。」

  「情形如何呢?嚴不嚴重?」

  「不曉得。不過,聽說吳爺已經趕去處理了。」

  「那我——」

  「游方!」話剛出口,還在舌尖打轉,二太爺三太爺及五太爺們怒氣衝衝的出現。

  秦夫人帶著丫鬟跟在後頭,愁眉蹙額,一臉難事。

  「二太爺,三太爺,五太爺。」見那陣仗,秦游方心知不妙,望了他母親一眼。

  秦夫人朝他微微搖頭,神色竟有幾絲苦惱。

  「游方,你開墾新山場怎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卻徑自作主張?!」三太爺興師問罪,氣鼓鼓的。

  「我想給太爺們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二太爺生氣的打斷他的話。「這麼重大的事,居然事先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獨斷獨行!」

  聽說秦游方招募棚民開墾西山頭,而且已經入山砍伐雜木,二太爺驚愕得連手中正端著的茶杯都落碎掉。

  他馬上派人趕去阻止,與三太爺、五太爺怒氣衝衝趕了過來。

  「二太爺……」

  「你知不知道你闖下多大的禍?!」沒讓他辯解,二太爺指著他鼻子大聲責駡:「西山頭是龍脈福地所在,關係著秦氏一族的榮辱興亡,你居然讓人人山砍伐,存心破壞秦家的風水!」

  啊?!

  秦游方愣了愣,微張著口,呆瞪著二太爺。

  連江喜多也有絲意外。破壞秦家風水,這可麻煩了。

  五太爺道:「龍脈所在,何等重要!龍穴沙水任一處遭傷,則體破氣散,怎還能有福蔭!你如此胡作非為,簡直在絕秦家的後路!」

  「我、我……」秦游方張張嘴,說不出話,低下頭,垂頭喪氣的。

  「二太爺,三太爺,五太爺,游方他不是有意的。」秦夫人替兒子說話。

  「若是存心,那還得了!」三太爺搖搖頭。

  五太爺怒猶未消,叫道:「馬上把那些棚民給撤了,不許再開墾山場!」

  即便如此,龍脈已傷,秦家風水亦遭破壞了。

  「是。」秦游方垂著頭,語氣虛弱如絲。

  秦夫人歎口氣,道:「事情已發生,再責備游方也於事無補。二太爺、三太爺、五太爺,您們說,該怎麼是好?」

  三位太爺們互望一眼,也無可奈何。

  「我看,快請個堪輿師過府,看看是否有補救的餘地。」三太爺提議。

  五太爺點點頭。

  秦游方自然不敢有意見,太爺們怎麼說便怎麼辦。

  他哪想得到風水的事!偏偏什麼忌諱不好犯,偏是犯了這一條。

  太爺們走後,他還是垂著頭,狼狽喪氣。見他那垂頭佝僂的洩氣模樣,江喜多稍覺不忍。

  他橫眉瞪她、給她臉色的時候多張揚,此刻這洩氣的樣子,竟令她點不舍——

  不舍?!

  反了反了!她哪裡不對勁了?

  「少爺……」瑞安跨進廳堂,怯怯的站在一邊。

  發生的事,他回府時聽說了,連喘氣都不敢用力。

  秦游方勉強打起精神。

  「朱大爺怎麼說?」

  「呃……」瑞安竟吞吐支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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