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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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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從前一般,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好好聽你說的。」 「謝謝你,光藏。」但她卻不再是小女兒了。 「二喬……」但盼他能為她做些什麼──「失禮了。」他探出手,把住她腕側的脈搏。 「光藏……」她不知所以,詫異地睜大眼。 「你的癸水順嗎?二喬。」他忽然問道。 怎……她呆一下。 「別誤會。」他解釋道:「方才我把測你的脈象,你的血氣不順,體質虛寒,以致癸水來期或許變得紊亂,不利受孕。我想,好好調理體質的話,也許便能順利受孕。這樣一來,或許還來得及,還可挽回──」 原來!她笑一下,笑得涼。他真的全都知道了。 「不必了。」無所謂了。「你不必替我費心了,光藏。」 她搖頭又搖頭,神色淡然,未免太平常。他看著不說話,為她感到心疼,好憐惜。多想念從前那個一副鄭重大人樣兒的小女兒,也為如今眼前的這個人兒心痛。 「這都怪不得旁人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爭氣,沒能替──」驀然住口,淡涼地又笑一下。 多少年前,她萬分氣他說這種混賬話,而今,她卻……她卻…… 「不!」他禁不住。「是他們不懂!設若是我,就算你不能生育,我也──我也──」 我也如何?她怔望住他,明亮的大眼蒙起了霧。 「我是決許不會捨棄──」 啊!他究竟在說什麼? 他是出家人,理當六根清淨、無欲無念的,怎麼……怎麼…… 街鼓聲乍然響動,咚咚咚咚,急急催促尚在坊裡街衢流連的人盡速歸返。金吾傳呼,各街坊很快就禁止往來。 「多謝你,光藏。」她閉目一笑。有他這些話就夠了。「鼓聲又發,坊門不一會便會關閉,禁止夜行,你趕快回去吧。」 「我……」光藏躊躇不去。放不下她。 「快走吧!」她輕輕將他一推。 送他到門口。他走了,忽然又回頭,鄭重道:「你等我,二喬,我一定會再來──」 她朝他揮了揮手。她和他,而今隔了一座奈河橋。無奈且無奈。 「光藏走了?」薛素雲出來,楞一下,叫道:「你真傻!二喬。怎麼不留住他?」氣急敗壞要追出去。 「素雲姐……」二喬阻止她,拴上門。「謝謝你。不過,這樣就夠了。」 「你在胡說什麼!光藏他都來到這裡,只要你留他,他一定──」 「牽扯上我這種被休棄的女人,對他並不好,若因此帶來訾議,便對他不住了。」 「你別瞎說!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你明知道光藏他其實對你──」 「不是委屈。」二喬打斷她。「他好不容易修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不想他因為我──」她搖搖頭。「素雲姐,我跟你說,這麼些年了,我也曾想過,當初若是能不顧一切就好。但啊,都太遲了。我跟他,是有情無緣,這生世,就只能這樣了。」 有情無緣?薛素雲聽怔。歎起來。 唉!都太傻。 街鼓聲止息了,覺行總算才瞧見光藏行色匆匆的返回寺內。他自恃身分,不便當眾發脾氣,神色卻相當不悅。 「光藏,你隨我來!」語氣亦不和善。 「是的,師兄。」光藏必恭必敬,隨著覺行到廂院。他也正好有事要找覺行。 寺僧都在前殿準備作晚課,廂院裡空無一人。覺行還是稍稍壓低嗓子,問道: 「你去哪裡了?光藏。」前某日,光藏徹夜未歸,也沒將行蹤交代清楚,他還擔心引人非議,不料今日光藏又觸犯寺規。「你應當跟玄遠一同回寺的,怎麼耽擱到現在?」 「我有點事──」 「什麼事?」 光藏抿嘴不語。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玄遠一五一十都說了。覺行搖搖頭道:「東西呢?還不快拿出來!」 「啊?」光藏愕然抬頭,不明了覺行的話。 「李家小姐給你的福袋!」 「啊!」光藏這才恍然,翻出了福袋。他都忘了有這回事。 「你也恁是胡塗!」覺行將福袋納入袖裡。「就算李家小姐對你如何傾慕,你是出家人,不可不自重,怎可牽入兒女私情,收下這種東西!要是被人知曉了,該當如何?」 「李小姐只是一片善心,並無他意。」 「旁人可不這麼想。我看你這些年雲遊四海,修行有成,閱歷及氣度也都有所增長,能使信眾誠然悅服。不過,信眾的心是很容易受煽動的,你一來便惹風波,會將我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方建立起的聲譽毀掉。我看你多待在這裡也是無益,還是回本寧去吧。」 光藏不辯解亦不反駁,點頭道: 「我正想稟報師兄,我打算回去見師父。」他必須回去見淨澄師父,問問他,他該如何。 「那正好。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回去吧。」 就這般,等夜深,等人靜,等天明。 天一亮,光藏便出城。臨出城門前,他回頭默默望一眼。這次,他離開她,離情繾綣,心中依依在不舍。此際她會在做些什麼呢?正寤醒吧?還是如他,終宵未眠,同望了一夜疏暗的天河? 路途望來遙迢。待他馬不停蹄趕回本寧寺,月已上了樹梢頭。 「光藏師兄?您怎麼回來了?」看見他,寺裡小和尚非常驚訝。 「我想見師父。淨澄師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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