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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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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子再愚鈍,也明白事情的輕重。」 「那就好。」崔母滿意地點頭。 談話間,一名小婢端了杯茶進花廳。 「夫人,您的茶。」態度還有一點怯生生。 「這是誰?面生得很,我沒見過。新來的丫頭嗎?」崔從誡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名丫鬟。 那名小婢約莫十一、二歲,稚氣未脫,但身形已極成熟,凸凹有致,十分鮮嫩可口。難能可貴的是,雖然長得豐潤圓滿,卻一點都不顯肥鈍,而且腰肢相當細,一把就能擰斷似,掐得出水。 「嗯,十餘日前才從牙婆子那兒買來的,叫春荷。」 「這樣呀……」崔從誡對小婢咧嘴一笑,笑得瞳眼生波光。 小婢心兒一慌,紅暈飛上腮旁,連忙低下頭,快步走出花廳,不敢再多瞧。 沒想到丫鬟裡頭也會有那等姿色的。那些丫鬟要不就粗肥健壯得像條牛,要不便笨拙粗俗不堪一探。這回,倒真是買了個好貨色。 「從誡,」崔母呷口茶,說道:「『順益行』欠了筆貨款,趕明兒你跟從樸跑一趟。」 「是的,娘。」崔從誡回過神,連忙答應。 心思卻浮動起來。他只盼天快黑,好將二喬抱在懷,嗅聞她身上的馨香。 平盧、河北一帶盛傳,淮西節度使吳少陽已經卒逝,少陽兒子吳元濟卻匿不發喪,自為「留後」;淮西各州現下由吳元濟帶領軍務,與朝廷的關係不睦,可能一觸即發。而淄青方鎮與淮西方面一向交好,很有可能被捲入淮西和朝廷的紛爭中。 眾說紛雲,淄青的百姓議論紛紛,胡想瞎猜,臆測種種的可能。或說朝廷也許會出兵討藩鎮,或謂淮西可能舉兵抗朝廷,充滿浮動的氣氛。 不過,這些都只是傳聞而已;而且,只在州縣大城中流傳。遠在泰山山腳下的泰安──這個只上百戶人家的小村莊,倒是山中無日月,日子一片寧靜太平。所煩所憂所惱的,不外都是日常一些芝麻瑣碎的事情。 「光藏師父!」村子外千福寺,小和尚悟真跌跌撞撞的跑進廂房,一邊叫嚷道:「您快出來!光藏師父!又……又來了!」 廂房內靜坐冥思的光藏,緩緩睜開眼睛。清俊雍容的面貌態度依然和從前一樣,然而,清明如水的雙眸似乎隱隱烙著一絲哀傷,掩在沉靜的笑容背後,總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愁鬱,多添幾分吸引人的氣韻。 「什麼事這麼吵吵鬧鬧、慌慌張張的?」住持師父出現在悟真的身後。「是你,悟真。我不是交代過了,沒事別跑來打擾光藏師父清修?」 「是,師父。」悟真縮了縮脖子,支支吾吾道:「可是……呃……那個……又來了!一大堆的,我應付不來。只好來找光藏師父嘍!」 「什麼又來了?」住持師父瞪瞪眼,不曉得悟真沒頭沒腦的在說些什麼。 「就是那個嘛!那些女信眾,一大群的!」悟真比手劃腳,也不知帶幾分誇張。「她們都是來找光藏師父看病的。」 「去告訴她們,光藏師父不在。」 「可是……我已經說了,光藏師父在廂房……」 「你這呆瓜!」住持師父氣得吹胡瞪眼。「我交代過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是聽不懂──」 悟真縮著頭,乖乖等著挨駡。師父是交代了沒錯,可是,他就是應付不來那些女人。自從光藏到他們這個小寺院掛單以來,清俊的外表、沉穩雍容的舉止神態,甜蜜引蜂似,突然一堆人便湧到寺裡來。加上光藏頗懂一些醫理,義務幫村民看治一些小病,因此,這些日子來,總有一堆人藉口看病或送菜送果,就為了多看光藏一眼,把小小的千福寺擠個水泄不通。那些人當中,又有一大半是婦女,他一個小和尚,幾曾見過那等陣仗,每每總是招架不住。 「沒關係的,住持師父。」光藏起身,掛著一抹淡然淺笑。「悟真,麻煩你去告訴大家,說我一會就出去。」 「是,光藏師父,」悟真大聲應話,怕師父再責駡,一溜煙跑走。 住持師父搖頭道:「光藏師父,你這又何必?你明知道那些人不過慕你的名,沒幾個認真,你何必讓他們打擾你的清修?」 受胡風影響,風氣開放,這些婦女也不懂害臊。光藏人品清俊風流,容易教人情鐘中意,他們也不管他出家的身分,對他表情示意,大膽又直接。沾了光藏的光,千福寺因此得了不少好處,但住持師父對此卻有些過意不去,交代寺僧沒事不准打擾光藏,偏偏── 「即便如此,倘若有人真有病痛,置之不理的話,那就不好了。」光藏臉上一片光坦,充滿了然且包容。 他的心已如止水,不會再因任何騷動而起波瀾──應該是這樣吧?啊!是的。自從他親手將胡笳及、埋葬起來以後…… 「光藏師父!」出到殿中,一堆信眾看到他,馬上就圍了過來。 「光藏師父,我送來新鮮的青菜,請你收著。」 「我頭疼,光藏師父,請你替我看看!」 「光藏師父,這是剛煮熟的山藥,滋味挺好,你嘗嘗……」 「光藏師父!」 一堆人七嘴八舌且動手動腳,趁機拉光藏一下,或摸他一把,甚至伸手來攬。光藏雖然疲于應付,而且不習慣,仍然耐著性子,好脾氣的說道: 「各位施主──各位的好意光藏不勝感激,多謝了。請各位別急,一個一個來。」走到悟真準備好的桌子後坐下。 三年了。三年來,遇人無數,這般與女信眾面對,他總是一心無波,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沉靜表情。再也不會有人魯莽、唐突卻又鄭重地問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也再也不會有人不由分說地拉他去看豬仔、放紙鳶,像他一意忘卻的那個人一樣…… 「光藏師父。」悟真喊他一聲。 他定定神,望著眼前容貌秀麗、眉梢帶幾分明媚的少婦問道: 「請問施主,你覺得哪裡不適?」 那少婦眨眨眼,眼見生水,滴溜地轉了一轉,道:「我全身都疼,都不舒服,光藏師父。」 「這樣啊……」光藏沉吟一下,撥看她的眼皮,又把她的腕脈,說道:「施主,你的脈相平穩正常,眼色也明亮有神,我瞧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怎麼會!」少婦愁眉一勾,抓住他的手偎在她胸口,嗲聲道:「我胸口疼,光藏師父,你摸摸看!」 四周嘩地嘈雜起來。悟真替光藏脹紅臉,唷喂叫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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