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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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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行,你知道的。她是……我的老師。你——不行的!」 「那又怎麼樣?」他根本不管誰是誰,對他來說沒什麼不一樣。 是老師又怎麼樣?他根本無所謂身份年齡的差別。又怎麼樣?他的態度平常的那麼冷淡。 薇薇安比他大,又是個老師——這事實本身就是個禁忌,會被談論的禁忌。但浪平連想都懶得去想。他跟一個個的女孩交往,多一個薇薇安或少一個薇薇安都沒什麼差別。 「就算那不怎樣——」我停一下。我知道他明白我在說什麼。男學生和女老師來往,觸犯的是一種道德的不倫。但這不是重點,存在浪平平常的態度裡,有一種我不陌生的褻瀆。我皺個眉說:「如果你不是認真的,就不要惹她。」 浪平抿抿嘴,沒說話。隔一會,轉向我,說:「我沒有惹她。」那言外的意思很清楚,沒什麼喜不喜歡。 就是這樣!浪平的態度就是這樣。他不會主動去招惹,但別人主動了,他也不拒絕,可有可無的。 「那就拒絕。」我歎口氣。「浪平,人家不明白你的態度,別找自己的麻煩。」 這是我第一次干涉他的事。他看看我,突然說:「如果我是認真的呢?」 我瞪他一會,說;「隨便你。」掉頭走開。 我很清楚,他不是認真的。 「等等——」他抓住我。「隨便我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有些煩躁。「你也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薇薇安跟你來往的那些女孩不一樣,她的身份不一樣。你想別人知道了會怎麼說,她麻煩,你也麻煩。」 我說得夠白了。就是兩個字,麻煩。 不管認不認真,喜不喜歡,觸犯了某種身份立場的禁忌、就是一種褻瀆。只是,到底是什麼因素造成這種落差?同樣的感情內容,身份一改,立場一變,便什麼都不同。 規範吧。文明是一種秩序,一種規範。道德也是。 「你以為我們的麻煩還會少嗎?」浪平抓緊的手松了一些。 「是不少,但沒必要攬上這一個。不過,隨便你吧。」我的語氣態度變得和浪平一樣的平常。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太驚奇。偶爾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將這種常人視志褻瀆的行為不當一回事。是因為我們生活的環境使我們看慣了各種光怪陸離的事,麻木了,所以再怎麼驚駭的事,我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像浪平之于薇薇安,就是一種褻瀆。對道德的褻瀆,對愛情的褻瀆。我無知無識的父母對文明的褻瀆。我們這些人,一開始的生活就充滿對這個文明禮教社會的褻瀆。 浪平一路都沒說話,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心裡還映著那消融在氤氳水光中的紅色汽車尾燈,以及他所說的那些話。 何美瑛說得沒錯,我——我們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的出身太卑微,一開始就有一種不平衡。想太多,只是徒然傷害自己。 夢當然可以作,但作那種永遠不會實現的夢又有什麼意義?徒然招惹訕笑,為自己覺得難堪。 算了吧。把一切忘了。 雨差不多停了,叉入了廣場,我腳步設停,只是擺個手。 「阿滿——」浪平忽然叫住我。 我停住,回頭看他。 他嘴唇動一下,搖搖頭,說:「沒什麼。走吧。」 「哦。」我應一聲,慢慢拖著腳步爬上坡。 我們完全不像那般正該年輕的青春少年,我們的思緒裡有一種因應環境的的太早熟。 多半的人隨波逐流,隨遇而安。但我們看來,隨波逐流浪也是一種難度很高的藝術生活。 我們是浮沉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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