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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你都聽到了吧?她那麼愛你,不要讓她受委屈。」我掛上電話,強迫自己面對著楊冷青。

  「我說過了,不要管我的事!」楊冷青瞪著我,黑眼珠複雜地摻亂著苦悶、多情和無奈痛苦的顏色。

  「我也不想管啊!」我吼叫起來,莫名其妙地哭出來。「你們的事關我什麼事,我何必自找麻煩!吵架失和也是你們的事,我何必替你們操心!你走啊!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還要看我像個小丑,扮演著滑稽的角色?走啊!你走得越遠越好,我才不管你們分不分手!」

  我背過身子奔到桌子旁。屋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強自壓抑的哭泣聲。我等著楊冷青離去的關門聲,他卻走到我身後攬住我的腰,在我身畔低低說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再哭了,你哭得讓我心亂。」

  我無法細思他話裡的含意,轉身過去,猶帶著眼淚說:

  「你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跟她和好,好好對她。」

  「嗯,什麼都聽你的。」

  這就是神的詛咒,感情的荒謬。我百般勸著自己愛的那個人,回到他愛的那個人的身旁。

  我冀求和他兩情相悅,何等的難!

  第十二章

  考完聯考,我沒有急著找工作,和波斯、太保過了一個狂野的夏天。每天,滿山滿地的跑,太保的野性彷彿受了鼓舞而甦醒,臨到黃昏夜幕總跑得不知去向,非到深更過後,初陽露臉了,才突見它滿身髒兮兮地蜷著尾巴依在躺椅裡。

  「太保,你這樣不行,都快玩野了!」我拍醒太保,訓誡它說:「看看現在幾點了,還在睡!每天晚上跟個野人似地野得不知去向,大白天才躲在屋裡睡大覺。太保,你再這樣荒唐下去的話,我就關你禁閉。」

  太保充耳未聞,懶懶地看我一眼,蜷著尾巴繼續睡它的大頭覺。

  「你再睡!」我打了它一下。

  它被我搞煩了,睡眠不足火氣大,伸出爪子朝我隨便一抓,警告我不准再打擾它。

  「還睡!」我又打了它一下。

  它瞪著我,湛藍的眼珠裡淨是被惹毛的不耐煩。

  「你——」我又伸手過去。

  太保魔爪突地掃過來,爪子又尖又利,在我手背抓出了幾道血痕。

  波斯跳到太保面前,嚴厲地對它叫了幾聲,像是在斥責它。太保睡意全消,仰著小腦袋看著我,低喃了兩聲,聲聲纖悔,湛藍的眼珠裡盛滿愧疚。

  「波斯,算了!太保不是故意的。」我抱開波斯,但波斯仍然一反平時的溫馴,對太保齦牙咧嘴。

  門口有人咚咚地敲,那敲法我一聽即知是楊冷青。

  那晚他酒醉過後,爾後又來過幾次。我不知道他跟美花之間到底如何了,他一直沒提,我也一直沒問。只是,在那之後,美花多次邀我一起出去,語帶甜蜜歡欣,我總是找藉口婉拒了。

  每次楊冷青來,總在夜幕降後;來了也只是和我默默相對,凝視無語。每次他來,太保總是虎視沉沉地盯著他,他稍一有動作,就齜牙咧嘴地對著他吼,猙獰的面目彷彿忠耿的守護神靈。

  由於太保隨侍在我身側,對他又充滿敵意,楊冷青總是無奈地笑了笑,無語地凝視著我。

  兩人雖然不多話,但眼睛會說話。經過眼神的交流,我和楊冷青的感情越來越熟稔。有時他突起頑心,趁著太保不注意,悄悄攬著我,等太保發現了,才得意地逕自聽音樂或埋首在書中。

  他的一舉一動,皺眉微笑,都顯得無心無意,卻在我心湖泛起圈圈的漣漪。我知道我是陷進感情的泥淖裡了,但我很小心地將它鎖在心房的最底層。

  這是屬於美花的幸福,我有的只是受神所詛咒、遭命運譴責的感情。

  「你的手怎麼了?」楊冷青一進門即注意到我手背的爪痕,輕輕握住我的手問。

  「沒什麼,跟太保玩,不小心被他抓傷了。」我縮回手,翻箱倒櫃找藥膏。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又抓住我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吮著我的傷口。

  他這舉動太突然了!我霎時臉紅,心不停地狂跳,說不出的不自在。

  「你別……你不嫌髒啊!」我想縮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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